她想推开月一,却又怕伤了他,透亮的眸子蕴生泪光,凄婉地恳求陆修瑾,“我随你走,你放了他。”
长乐宫时,他便是用月一的性命迫她主动,而今他又要故技重施。
月一垂在婚服旁的手捏了又捏,不让心底的怒泄出来半分,只听他压抑克制道:“梅娘,不必如此。”他杀不了他的。
顾南枝摇首,缓缓松开与他相牵的柔荑,转而被陆修瑾态度强硬地牵起。
凡儿离不开娘亲,娘亲去哪儿她便去哪儿,舍不得地朝月一的方向望去。
“走。”陆修瑾短短一字,便带走了他的余生幸福。
他眼睁睁地瞧着她被陆修瑾抢走,无力感蔓延全身,就连胸口刺破血肉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双喜大字碎成齑粉,希馔佳肴碎成狼藉,明明身上所穿的正红是最喜庆的明艳之色,却顷刻间都黯然失色,他立在茅草屋舍前,修竹身影似一朵花静默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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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枝被陆修瑾带到村口,榕树下绿丝垂绦,马儿拴在树干,响鼻踢蹄。
忽然,顾南枝头上一轻,鸳鸯喜帕与金钗珠翠被一一取下丢弃,外衫的系带被他强行拉扯开。
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能这样做!?
顾南枝惊惧地攥紧衣带,大掌如枷锁扣住她的手腕,衣带解开,顾南枝无措地抓住前襟,他动手力道之大,竟将火红的外衫撕成碎片。
“娘亲!”凡儿惊慌地抱紧她。
顾南枝的眼眶蓄起眼泪,泫然欲泣,一袭玄色大氅却将她包裹,陆修瑾停止了冒犯的动作。
她呆愣如泥塑,他的所作所为与自己心中的设想完全不同,大氅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点点温度燎原般肆意燃烧,烧灼得她面颊发烫。
陆修瑾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后,对她伸出手掌:“上来。”
顾南枝安抚好受惊的凡儿,凡儿对这个半路冒出、阴晴不定的爹爹无甚喜欢,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小桑村,万分留恋不舍道:“娘亲,我们还会回家吗?”
顾南枝道:“会的。”
陆修瑾只当她所说是用来哄凡儿的安抚之词,伸出的大掌未见收回。顾南枝便先将凡儿递到马背上,自己再借力上马。
从始至终她都不需要他的助力,五年时间她成长了许多。陆修瑾收回手,不觉讪然,一勒缰绳打马离开。
暮色四合,榕树旁只有被遗弃的金钗玉佩与火红喜帕。
长途跋涉的昼夜奔驰马儿吃不消。他们离开小桑村,就近来到镇子,更换马匹,买下一架素帘马车。简单地休整后趁着夜色踏上回江南的路途。
凡儿岁数小睡眠多,加上舟车劳顿,已经睡熟。顾南枝轻拍她的脊背,嘴里哼着摇篮曲,缥青帘栊随着颠簸翻飞,从掀开的空隙里漫漫长夜逐渐被熹微晨光所取代。
一夜行路后,破晓了。
马车吁地停驻,帘栊掀开,陆修瑾进入车厢,他双目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下巴长出青色胡茬,落拓萧索。
顾南枝也未好到哪里去,身上还穿着嫁衣,火红的外衫被剥落,取而代之的男子样式的大氅。
两人皆仆仆风尘好似一对私奔逃命的鸳鸯。
临时买下的马车本就简朴窄小,他一进来,身姿巍巍,顾南枝不得不缩成一团,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可他仍觉不够,变本加厉地俯下身,顾南枝退无可退,脊背贴在坚硬的车壁。
她想躲,他偏不让。抬起她尖巧的下巴,修长的颈部线条如同优雅的天鹅,因着钗饰尽褪,她如瀑青丝倾泻而下,有几缕曲成小弯儿落在雪白的胸前肌肤,发尾落入金线镶边的抹胸。
陆修瑾乌黑的眼瞳晃了晃,眸光一暗,倾身攫住她的花瓣一样的朱唇。顾南枝吃惊,覆在唇上的温热便顺势滑入,仿佛火绳一般引燃硝石,满怀的思念酿成陈年酒酿,再也克制不住,成为最猛烈的助燃,顷刻间熊熊燃烧,燃烬世间万物,只剩下双唇烫人的温度。
他拥紧她,像要将她镌刻入怀。
长久的亲吻让顾南枝有些晕眩,终于他松开她的双唇,空气急促地进入肺腑,她活了过来。
他的胸膛也不平静,两人急喘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厢内气息也随之暧昧。
如花美眷的娇美娘子唇上的口脂晕开,唇瓣水润得像是熟透的桃子尖儿。粗粝的指腹抹开泅晕在唇边的那抹红,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媚意横生。
他灼热的喘息拂落面颊,顾南枝心里打鼓似的,砰砰直跳,很快他又覆上来。
顾南枝偏头睨向坐榻,她不愿就这样委身于他,即使凡儿还在睡。
“不要……”女子推拒的声音又软又轻,轻到无法惊动停留在花瓣栖息的蝴蝶。
他一贯的强势收敛,滚烫的吻落在颈侧,没有深入。
顾南枝阖眼的羽睫止不住颤抖,她的侧颈似乎被他留下一个专属烙印。
克制住体内喧嚣的谷欠望,陆修瑾与她额头相贴,鼻尖相触,像是要将话语刻进她的脑海。
“枝枝,不许再离开孤。”
第52章 不在意
◎素来沉毅的面容显出几分脆弱◎
江南城郊的一处别院, 建在水湾山林,幽静偏远。
别院内,木质九曲廊芜两侧, 水仙悄悄开出花瓣儿, 漠漠黄花覆水, 华枝春满,白露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