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王爷受了重伤,伤在肺腑,昏迷三日之久,醒来后却不记得他作战时的细节。但这不妨碍他成为边关将士们心目之中的战神。
而今,王爷的病又犯了。
陈元捷将他看守长乐宫以来的见闻,一一细说,说到王爷曾有三次夜宿太后寝宫时,陆修瑾瞳孔猛地一沉。
“孤曾夜宿过长乐宫?”
“是啊,王爷还不止一次。”陈元捷眯眼回忆,“至少三回吧,最近的一回是昨夜,算不上夜宿,因为王爷过了子时就离开了。”
“孤知晓了,你先下去。”
陈元捷不甘不愿地回去长乐宫值守。
金乌偏转,从菱窗漫进的日光被窗棂切成缝,一线天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分成两半,一半是外界的明,一半是室内的暗。
陈元捷所说的关于长乐宫的一切都没有被记载在日录上,陆修瑾凝视着空白的日录,体内存在的另一个人在隐瞒他。
【📢作者有话说】
陆修宴:我做坏事,你背黑锅。陆修瑾:?做个人吧。
不知不觉七夕了诶,有对象的宝子们要长长久久甜甜蜜蜜,暂时没有对象的宝子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啾咪~!
第27章 美人露
◎“你可以的,装满它。”◎
“这是王爷让属下交给太后的钥匙。”
陈元捷把黄铜钥匙搁在八仙桌上, “另外,王爷说太后娘娘可以在禁内自由行走,不过禁外乱象未平, 太后还是莫要去了。”
他后撤几步, 踏出门槛。他想起今晨, 王爷让他将脚铐的钥匙交予太后时,他内心的震荡到现在都还未平静。
长乐宫戒备森严,又有他陈校尉坐镇,太后娘娘长出翅膀也飞不出去,那副脚铐委实多此一举。但转念一想,看不出平日内敛稳重的王爷会有此不为人知的癖好。
顾南枝不知陈元捷所想,拿起黄铜钥匙,紧张的手试着插了好几下才找到锁眼, 成功解开束缚自己的金脚铐。
解下来的金脚铐被她扔得远远的, 再也不想看见。缈碧将那副金链拿下去处理, 整个过程大气都不敢出,不久前太后的怒火让她看清自己的依仗。
宫殿轩窗外的铁封条被撬走,明媚的光线重新照进幽静室内, 她行至右殿,双脚没有桎梏, 行走起来是那么轻盈。
窗外的守卫也撤去不少,都在院墙外巡逻看守,墙边汝窑粉瓷的花瓣沾染露水, 倒真的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顾南枝纤细的手臂探出窗, 落在掌心的光, 是暖的。
他信守诺言也好, 补偿也罢,守得云开见月明,顾南枝肉眼可见的心情舒畅,连与缈碧说话都和颜悦色起来。
缈碧一时还不适应,但久而久之,发现太后色厉内荏,内里依旧纯善温柔。她的本性也就渐渐暴露了。
开始还谨小慎微地应话,到后面就是敷衍搭理。
宫里的冷清许久,顾南枝更喜热闹,她看得出缈碧又变回从前懒怠的老样子,便也不继续拉扯她叙话,浅浅过问月一的去向。
提及月一,缈碧脸色微垮,“大长秋身体抱恙,还在休养,这几天都是奴婢照顾太后。”
前夜不好好好的么,怎突然就病了?庭院里的紫薇花被日头晒得耷拉脑袋,良久没有沐浴日光的顾南枝正想出去散心,顺道去甘泉宫看看月一。
缈碧缀在她身后,不远不慢地跟随,顾南枝知她懒怠的性子又犯了,“哀家一个人走走,你别跟来。”
正好,七月流火但天气依旧燥热,她巴不得在宫里纳凉。
顾南枝踩在庭院,就见那棵绿云绕绕的百年槐树枝叶里垂下一绺腰带垂下,经过槐树仰头一瞧,正是那匪气校尉采了她荷花池里的荷叶,盖在面上遮阳打盹。
她静悄悄地离宫,周围巡逻的守卫并没有制止。
按规制来说,各个宫内有下房给供事的宫人居住,但月一身份特殊,他既是长乐宫大长秋又是陛下身边的中常侍,他的住所便不在长乐宫。
顾南枝行在长长的宫道,栖在枝头的雀鸟振翅高飞,徒留树影晃动,心内竟生出一种艳羡之感。
太后宫殿的宫人被削减,如今她独自行在后宫,失了太后仪仗,经过的宫人见之跪地行礼,可等她走后不远,又与身旁之人附耳絮叨,细说这太后如今的尴尬地位。
安乐侯府灭门,杨卫尉与曌夫人都死了,她怎么还活着?莫不是她早已与云中王有了首尾?
甘泉宫配房。
顾南枝来到月一的住处,却发现他并不在屋内,问过旁边的小黄门也说不知。
小黄门见太后亲临,兢兢战战地拉开配房的门,顾南枝踏进去。月一乃陛下身边近臣,不必与其他宫人们挤在一间屋子,他的住处所小,但干净整洁。
正中是一张榆木方桌,桌上的茶壶没有水,东侧是竹子编成的简单隔断,隔断后是他每夜睡下的木床,西侧开一小窗,下面置一张条案与方凳,案上摊一本掖挺规程,还有内书堂发下的仿影,用以临摹习字。
世人常说从房间布局或可看清一个人的处世品性,除了日常用具,他的房间简朴至极,身为太后和陛下的眼前人,他的待遇委实不算好。就是曾经的叶公公,也时常有先帝与陛下赏赐珊瑚玉雕,供奉于室。
既然他不在此,便先回去罢。正欲离开之际,耳边响起一阵轻声响动,顾南枝顿住脚步,“嘶嘶嘶”的声音传进耳蜗,是从条案角落的官皮箱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