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着, 问:“孟大小姐身份高贵, 怎么还要挖空心思和我这个私生子打交道?是没人要吗?”
孟瑶紧皱眉头,“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你还真以为你很抢手吗?!你要不是姓檀, 谁愿意多看你一眼?”
檀舟利落起身, 迈步走近她, 那股脂粉味让他不适, 但他依旧强忍着恶心凑近她耳边:“Ricky Evans, 你说孟君这么看重清正二字, 她要是知道你们的好事,会作何反应?”
他攫住她愤怒的视线, 淡道:“离我远一点。”
孟瑶愤怒的眸光一瞬间转为震惊,又从这震慑人心的话语里逐渐转化为恐惧, 最后迅速转身,抓着包狼狈离去。
他重新坐了回去, 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他仰头靠在沙发,任由嘈杂的音乐声充斥耳膜。
向思筠看了一出大戏,吃惊的同时不禁好奇:“您这家里不断要给您联姻,您就没想过让钟小姐见见檀董事长?”
无奈的人轻叹:“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豪门事多,牵扯颇深。
“得。”向思筠退回来,“我还是别问了。”
“你这儿能洗澡吗?”檀舟突然问。
他想回家。
哪怕事情还没有完美解决,但他已经无法忍受这个没有她的夜晚。
他无法想象钟令此时会有多么生气。
可就算生气,就算不想理他,他也要立马回家。
清理了身上的烟酒味,向思筠开车送他到了有舍。
接近午夜,别墅区格外安静。
路面落叶三三两两,风一吹窸窸窣窣滚过他脚边,难言的冷清和萧索。
他一路疾走,恨不得飞奔向她。
想听她的声音,骂他也愿意。
书房和卧室的灯都关着,她应该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开门回家,上楼才发现钟老爷子的书房还亮着灯。
直觉钟令会在那里,他走近前打开了门。
钟老爷子的书房略显拥挤,除了三面书柜以外,地面也堆了不少画轴和书籍。
钟令倒在窗边的沙发上,已然睡了过去。
地板上铺开白花花一堆画纸,钟令枕着手臂蜷成一团,雪肤莹润,乌发散乱,手中一副素描尤为显眼。
他走近前,从她手中轻缓抽出了画纸。
视线落定,画纸上是一个少年清落的背影。
时间久远,画纸已然发黄,深浅不一的铅笔线条勾勒光影,笔触已经模糊。
但路两旁的梧桐树依旧高大繁盛,树下单手抱篮球的少年还青春。
这简单的素描带走他的思绪,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读不懂钟令这幅画的意思。
青春,少年,炽热的夏天,冰镇的汽水,懵懂的少女心思。
画纸的角落有她的署名“ZL”,还有四个小字。
“我会等你。”
怪不得。
怪不得钟令会选择晏明逸。
原来少女的整个青春住下了一位会打篮球的少年。
灯光突然变得眩目,他好像看见了那个骄阳似火的夏天,阳光漫溢,梧桐树叶透明,地面光斑拥挤密集。
她穿蓝白校服跟在少年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可以将他的背影刻在心里,亦不打扰他的脚步一路向前。
密集的疼痛从心口传来,像暴雨落下,砸在柔软的心脏,生出密密麻麻的疼。
明明知道没有吃醋的资格,可他仍旧遗憾没有早一点出现在她的青春里。
他总是会想,也许早一点,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将视线移开,重新回到钟令安静的睡颜。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并不是分不清喜欢与不喜欢,只是因为身边的人不是画中人,所以喜欢与不喜欢都没那么重要。
她的喜欢,用她自己的方式,长久保存于她的青春记忆里。
她的喜欢,单纯而炽热,是他无法拥有的存在。
他默不作声替她收好这幅画,收拾好心情俯身将她抱回了房间。
她今晚睡得很沉,依稀能见眼下浮上的青黑,也许是工作太累,她需要好好休息。
他关了灯出门,想要让她安静睡觉,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叫嚣,在呐喊,要他打开卧室门,要他占有她,用一切可能的方式。
她明明就在身边,她明明触手可及,他明明占尽先机,为什么不敢靠近?
白月光如何?朱砂痣又如何?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他不该不声不响就这么离开。
门把手硌得掌心生疼,可再疼,也抵不过心口涌起的惊涛骇浪。
他要一直在她身边。
钟令做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下过雨的天空清澈明净,蓬松可爱的云朵下,那条彩色的虹划过她年少的记忆。
还积水的篮球场,穿白色球衣的少年,篮球有节奏地跳动,他故意砸开一地雨水,冰冰凉的水花洗去那个夏天的热。
她在梦里追着他问:“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