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干净的想法被实现,缓慢,轻柔,带给她轻微的痛,和满身的热。
她像水雾轻盈蒸腾而上,升至最高处凝成软绵绵的云,随风飘飘荡荡,又化作细雨轻柔落下,淋湿了他的掌心。
他回家的时候医生和他讲过,自主性康复训练比外力介入更适合钟令。
他担心钟令的手臂完全动不了,更怕她拒绝康复训练。
这时候看来,好像找对方法也很重要。
钟令满身是汗,他又抱她进了浴室,洗去满身黏腻,她颤巍巍依在檀舟身边。
悄悄抬眼打量他,这人竟是面不改色。
她垂下眼,用额头抵住他胸膛,在吵闹的水声中间,她轻轻问:“你......不要吗?我可以帮你。”
她不知道檀舟有没有听见,没听见也没辙,她的确是不好意思再问一遍。
等到水声停止,他拿浴巾将她严严实实裹住,还湿润的指腹轻点她鼻尖。
“心疼我?”
钟令抿着唇,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重新被他抱上床,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心疼我,就配合医生好好训练。”
“我要你好好的,知道吗?”
她乖顺应好,檀舟便又起身进浴室,让冰凉的水浇熄他满身的火。
得了满足的人安安分分,辛苦工作的人也能安稳睡个好觉。
在檀舟的“循循善诱”之下,钟令很积极在配合医生做康复训练,她的右手已经逐渐使得上力,只要不是幅度太大的动作,对她的伤势已经没有任何影响。
隔天就是如月的箱包展,钟令想去现场看看,早上起床却又被檀舟拦住。
他说外头下雨,路面湿滑,现场工作忙,来往人员也杂,他顾不上她,要是被人碰到了他又要担心。
钟令无奈,只好听话呆在家里,逗她的黑米粥玩。
午后雨势渐小,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好,明黄色的小花朵朵娇艳,雨珠残留其上多添几分可爱。
外公还在时,最喜欢这冬日腊梅,若是天气再冷一点儿,粒粒白雪飘飘扬扬,唯腊梅独秀枝头,傲雪迎霜,坚韧又灿烂。
花园里的腊梅都是外公亲手种下,每隔一段时间家里都有专门的园艺师上门打理花木,饶是过了这几年,这花园还是当初外公离开前的样子。
她披上外衣撑着伞出门,想要在雨中循香赏景。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外公安安静静听雨赏花是在什么时候。
两年多了,她仍旧怀念外公无度的宠爱。
独自伫立海棠亭中,她一伸手就能碰到花瓣上晶莹的雨露,心里装了好多话,她想说给外公听。
“外公,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在微风中低语,像是要借由这自由自在的风,将她的声音带去远方,让挂念她的人安心。
“那时候你总担心我,怕我受人欺负,怕我被骗,还怕我工作辛苦,未来的日子无依无靠。哪怕卧病在床,你还要每天给你那些老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在你走后多多照顾我,别让我受委屈。”
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沉浸在回忆里,却与往日思念外公的模样全然不同。
“外公。”她轻轻说:“您不用再担心了。”
她依着雕花柱坐在美人靠,伸手抖落满枝头的雨。
冰冷散开来,她却不躲。
她从来不觉得人这一辈子一定会有个正确答案。
就像小时候独独钟情的画画一样,在钟女士的眼中,那就是明显错误的答案,不该选择。
可兜兜转转一圈,还是她钟情的美术支撑起了她现在的事业,这又怎么能说是错误的选择?
那看起来同样不该选择的檀舟,是不是也是她往后余生可以相互扶持的那个人?
风吹过来,钟令脸上有几分僵。
她缓缓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伞。
恰好大门被人打开,是云姨办事回来,也带回来一位客人。
她在细雨中眺去一眼,正对何玄墨平静的视线。
“何爷爷。”
钟令撑伞迎上前去,热情招呼他进家里喝茶。
何玄墨是昨天才听说钟令受伤。
他之前总让檀岳主动联系钟令,却又因临近年关,檀岳忙于工作抽不开身。
昨天听何清宁说她公司的展会在有舍举办,何玄墨便多问了一嘴。
云姨带着何玄墨进门,钟令进茶室取了新茶和线香。
“依依好些了吗?”何玄墨自然而然关心钟令。
她举着手里的茶杯,展示着她活动自如的一双手,说:“我没事的,多谢何爷爷关心。”
何玄墨呵呵笑道:“没事就好。”
钟令泡着茶,盘子里的线香升一缕清烟,柔和温暖的檀香掺一丝茶的清幽,香气袅袅而上,让心跟着平静。
钟令双手端上茶,闲话道:“今儿个下雨,何爷爷怎么有空来看我?”
何玄墨嗅着茶香,满杯饮下后说:“以前我工作忙,又长居北城,实在是没机会来看你。如今有时间了,自然是要替老钟多多照顾你。”
“何爷爷有心了,外公知道了一定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