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 黑米粥摇着尾巴在她脚边转圈圈,她顺手抱起来,进厨房让云姨帮忙打包晚餐,她要去找檀舟。
云姨知道她肩膀还没大好,怕她一个人走过去会出事,仍是担忧道:“小舟每晚都准时回来,你又何必多跑这一趟?”
“今晚估计不会早。”钟令说:“明天就要展出了,以他的性子,得留到最后确认好所有细节才会回家。这些天伤着,我也没去看过,正好今晚过去瞧一眼,我才放心。”
云姨看着她笑,心道,嘴上说的全都是工作,心里想的却是努力工作的那个人。
热恋中的小情侣总是难舍难分,云姨替她打包好饭菜,千叮咛万嘱咐后才让她出了门。
檀舟和钟令的事情,何清宁在檀舟去如月的当天就知道了。
多亏了冯轩一时兴起的八卦心,和那张大漏勺嘴。
以往公司的活动何清宁都是当天才会过去看一眼,今天反了常,她竟然特地抽空来了趟有舍。
象征性看了眼现场,檀舟带着何清宁进了钟令的办公室。
檀舟轻车熟路替她泡茶,看他娴熟的动作,何清宁罕见笑道:“倒是什么都难不倒你。”
他也毫不避讳说:“令总教得好。”
何清宁眉目舒展,唇边含笑,是平日里不常见的轻松模样。
她接过檀舟端来的茶,饮下后问:“向思筠说的都是真的?”
檀舟坐在她对面,说:“他的路子野,跟在我身边办事已经好多年,他的话,可信度很高。”
“所以说......孟皓在海外市场投资失败,其实有三十个亿亏空?”
“是。”
何清宁凝眉,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思虑后,何清宁又问:“那件事,有证据吗?你确定那个人会来找你?”
檀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但......
“百分之八十。”他说:“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来找我。”
事情早已出乎何清宁的预料,并不是她能挽回得了的局面,稍有不慎,檀家也有可能被牵连。
檀舟不忘提醒何清宁:“母亲,您该早做准备了。”
她反过来问檀舟:“你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檀舟说:“弃卒保车。”
他知道,何清宁并不是六神无主,只是这个答案太过决绝,她说不出口。
“另外......”他补充道:“天越的慈善基金会可以考虑多扶持几个慈善项目,兴许会有点儿帮助。”
“至于外公外婆那边,您最好什么都别说。”
何清宁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不希望我再卷进孟家的事情?”
“母亲,外公外婆的性子您比谁都清楚,我说句冒犯的话,他们在山顶上坐了一辈子,必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果一早将消息透露给他们,以外婆的性子,您一定脱不了身,檀家也一定会受牵连,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几个慈善项目能解决得了问题了。”
何清宁微怔,一时难言。
要说了解,她甚至觉得自己对父母的了解还不如檀舟多。
她的父母扮演着很多种角色,是外人眼中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只有她知道,他们看起来无所不能,却做不好一对关爱子女的父母。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亲疏关系显得很迟钝,也很难跟谁真正交心。
她和檀盛年,亦是如此。
她早已习惯了孤军奋战,但却没想过在这样的时刻,会是这位继子在帮她出谋划策。
如今孟家已是一片泥潭,任谁沾了都是撇不开,洗不清。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弃卒保车。
“好。”她淡淡应下:“我心里有数了。”
母子俩默契交换眼神,何清宁问起来钟令:“她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能动了。”
“为什么会是她?”何清宁很好奇。
在她看来,檀舟和钟令全然没有交集,非要扯上点儿什么关系,这中间就只有晏明逸这么一号人物。
总不能,真是檀舟觊觎别人的女朋友。
檀舟替她斟了杯茶,也不隐瞒,开口问:“母亲,您还记得我摔伤那年的事吗?”
何清宁怎么会忘?
“当然......”
话没说完,门外响起来钟令清亮的声音:“老公,你还在忙吗?”
何清宁收了声,看檀舟着急起身去迎,她这心头竟也跟着期待和欢喜。
这些亲昵的称呼,也真是好多年未曾听过了。
她跟着檀舟起身,在薄雾微雨的天气里,见到一张山茶花般纯白姣妍的脸。
钟令以为办公室只有檀舟一人,所以喊他的时候毫不避讳,这时候对上一张陌生的脸,钟令双颊微热,一时生出窘态来。
檀舟主动向钟令介绍:“这位是如月的董事长,何清宁女士。”
何清宁?
又是熟悉的名字。
那个纪思莹想见见不到的北城第一千金。
檀氏兄弟的母亲,何玄墨的女儿,竟然会是她的合作对象。
钟令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檀舟还在向何清宁介绍她:“这是我老板,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