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韩队长有位还算能干的媳妇和儿子, 把扫墓的事儿安排得明明白白。
韩队长的儿子叫韩春来, 今年刚满18岁。他另外还有一儿一女,二儿子韩胜利,小女儿韩元英。
据说是因为两个儿子生在春初和战争胜利时, 才取得的这么一个名字, 楚沁翻阅记忆想起这事时就觉得韩队长真是够敷衍的。
此时,韩定国正在吃饭, 他大儿子韩春来就猛地给他放了个大消息。
“啥?!”
韩定国登时站起身来,眼珠子瞪得都要突出来了,手上筷子“啪嗒”一声拍在桌上。
他揉揉耳朵, 再问:“等等啊春来, 你说楚沁刚刚干啥啦?”
韩春来道:“因为爸您没在家, 她托我帮忙跟你请个假, 她说今天下午她有事要去花溪一趟,是重要的事儿。哦,还说先报备一下,她怕是得跟那边公社抬个杠。”
韩定国听完,差点没晕厥过去。
他哪里会不晓得楚沁想干啥,分明就是还惦记着给她妈迁坟的事儿。
要说楚沁孝顺也是真孝顺,都一年过去了还捉着这事儿不放呢。其实在他看来,人都去世了,埋哪儿不是埋呢,每年清明去看一趟帮忙扫扫墓就行的,何必杠起来呢。
楚沁硬气。
但就是太过硬气,韩定国这会儿才无比担忧。
明显就是去闹的嘛!
要不怎么说屁股决定脑袋呢。
楚婶儿和杨大姨都是普通老百姓,才不管自己在公社那里的印象怎么样,不管自己这出闹会不会给公社摸黑带来谈资。
倒也不是不管,而且压根想不到这层。
楚沁隐隐约约想到了,只是她心想自己又不准备当官,不准备进畜牧站广播站等地方,自己还能靠双手吃饭,管他洪水滔天。
只有韩定国,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
自己村的楚沁去跟人家公社杠,他不得为这些事儿去描补一二吗?
在他看来楚沁喊他去帮忙交涉,以理服人才是上上之选,哪里能去闹呢。
哎!急得他心里砰砰跳啊。
而此时让他着急的楚沁在干嘛?
在骑着自行车载着她那后姥姥,行驶在去往花溪公社的路上。
楚沁回想昨日下午的事儿,不得不承认她这后姥姥属实是位热心肠之人。
昨日,她是在大姨家吃完午饭后才回来的。
回到扬子沟公社时已经一点多,而到达静水庄时临近两点。
杨小舅在田里干活。
天晓得,她来静水庄那么多趟,碰到杨小舅在田地里劳作的次数寥寥无几啊。
可见杨小舅是真不爱去上工,他也不靠上工赚得的工分吃饭。
杨舅母则在村小里教书。据说现在杨舅母每个月能拿到6元钱,即使是6元钱,这份村小教师工作在众多村民们看来也是不可多得,宁愿抢破头也要得到的工作了。
而杨姥姥在家中休息。
她如今是不需要上工的,杨小舅赚的粮食足够养她晚年的了。
但她也不是啥都不干,毕竟大孙子得她看着,平常的午饭和晚饭也得她做。
只是和大队里的其他同年龄的老人比,杨姥姥的生活确实很不错。
至少物质上不错,除了经常被自己前头的好大儿气得心肝脾肺疼外没有别的烦心事儿。
哦,还有,她人缘不太好。
她出门找人聊天,人家不理她的。她来到静水庄这么多年,竟然没交到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手帕交,甚至谈八卦的普通朋友都没有。
楚沁简直都震惊了。
天呐,竟然有人比她还不会社交呢。
楚沁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当她这日来到静水庄,正碰巧看到杨姥姥拉着对面叔公家的婶婆说话时,楚沁就明白了。
杨姥姥:“哎呀,秀敏你说说,咱们这日子过得也很是很无聊啊。”
秀敏婶婆嘴角抽抽,沉默应对。
杨姥姥望天表示悲伤:“我家小兴也是,我跟他说无聊,让他有空喊他姐来家里陪我说说话。他呢,非不喊!还给我买了瓜子儿,说是嘴巴讲着和磕着没啥不同,磕着瓜子的时候就想不起来讲话了,也就不无聊了。”
说着,还咔咔咔地嗑瓜子。
又捏着瓜子嫌弃道:“这瓜子质量不行,没有上回在县城供销社买的好吃。可见是公社里买的,这小兴真是的,也不挑好点的买。
哦对了,秀敏我跟你说,要说哪里瓜子儿好吃,还得是楚沁那丫头自己炒的葵瓜子,那叫一个香嘞……你也是她婶婆啦,我家里还有半斤,等我给你抓两把。”
秀敏婶婆再度表示沉默。
楚沁:“……”
楚沁都快看呆了。
其实她能看得出来,杨姥姥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啊,她是真没有想炫耀的意思。
但有些话在她嘴里过一圈,就能带出气死人的意味来。
看看秀敏婶婆的反应,想必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妯娌的这张嘴了。
在看到楚沁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跟重新换电池开机活过来似的,连忙招手笑道:“呦,是楚沁来啦,你来找你小舅的?快来快来,你小舅在田里干活呢,你陪你姥姥说说话。”
楚沁:呃……
她尴尬笑笑,看向杨姥姥道:“姥姥。”
又转头:“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