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焉从儿童房出来时,正好看见宴景禹也从卧室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宴景禹穿得很整齐,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
“你这么早要出门?”南焉问。
“我和你一块去。”
“墓园?”南焉很震惊。
宴景禹敛眸,“除了你爸和你弟,你奶奶和你妈我认识,作为十一的父亲,他第一次去看望他们,我一块去很难理解?”
南焉唇瓣翕动,好像挺合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宴景禹也不给她半点去思考的机会,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你去清点东西,东西别带落下了,十一的衣服我来帮他穿。”
南焉‘哦’了声,神色还有些懵。
客厅中央摆放着的是她昨天提前买好的一些祭祀品。
确实需要重新检查一下,这里到墓园也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还在山上,要是落下什么,再想去买,也不方便了。
等她这边都弄妥当了,宴景禹也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十一出来了。
今天,一家三口,通体以黑色为主。
上了车,还没开上高速,十一就又睡着了。
南焉就坐在他身边,本来宴景禹是让她做副驾驶室的,但她怕十一路上会闹脾气,坐在旁边好哄他一些。
宴景禹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你要是困,也睡会,到了叫你。”
“不用。”南焉望着窗外,神色淡淡。
可能是太久没回来看望他们了,今天又是南老太太的生辰。
算起来,老太太都有八十的高龄了。
要是还在的话,肯定是要大办寿辰的。
所以,昨晚南焉也难得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后,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有老太太,有陶静云,有她养父,还有她弟弟南洲。
这个梦对她来说并不算多轻松,她惊醒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等起来冲了个澡,她也睡不着了。
索性等到六点半时,才去叫十一。
现在,她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压抑的。
像是胸口上压着一块特别大的石头,怎么也挪不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四年多都没回来给他们扫过墓,上过香,她的确挺不孝的。
无论如何,南家都养她一场。
想来,南老太太和养父他们在地底下应该很寒心吧。
养了那么多年的孙女还女儿,居然是个白眼狼。
‘白眼狼’这三个字从她脑海里冒出来时,她心还是狠狠刺痛了下。
其实在国外的四年里,每年清明节和中秋节以及过年这种传统节日时,她都会做一桌子中国菜,把他们那份的碗筷都摆上,然后一一敬酒。
只是一些祭祀的东西在国外买不到,总归是差了点意思的。
一路上,南焉都是睁着眼的,就静静望着窗外,神色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景禹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次,都是同一个坐姿,同一个动作,同一个表情。
没有任何变化。
他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南焉是个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的人,有时候就算问,只要她不想说,什么话都撬不出来。
以前,他总觉得她是个乖巧温婉又知进退的人,再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一点也不乖,不温顺,更不知进退。
反倒像个浑身长刺了的刺猬似的,只要他伸手过来,就会被扎得鲜血直流。
她其实生性薄凉,过分理智,过分倔强坚毅,一旦放弃了某样东西,她会不顾一切地逃离,再想让她回头,是难上加难。
后半段路,十一醒了,闹着要上厕所。
离最近的服务站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南焉在旁边哄了哄,想让他忍一忍。
十一两岁左右,就把纸尿裤戒了,后面就没在用那个东西了。
十一小脸耷拉着,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但还是努力在忍。
好不容易到了服务站,南焉立马抱着下了车,但要去男厕,她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宴景禹将人抱了过去,“我带他过去,你在这里等。”
南焉点头,看着他们父子俩过去。
上午的阳光绵而不辣,透过淡薄的云层,折射出银金色的芒,倾斜而下。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南焉也没上车,干脆站在车子旁,享受着阳光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宴景禹父子俩还没回来,倒是来了两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小伙子过来了。
他们笑的还算端正,像是普通打招呼搭讪似的,“你好,美女。”
南焉望着他俩,淡淡点头,“你们好,有事吗?”
“没有,就是……”
其中一个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其实是出来旅游的,路过这里,稍微休整一下,顺便买点生活物资。”
南焉瞥了眼他们俩手里拎着的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都是吃的。
但……
然后呢?
和她有什么关系,重点在哪?
“他的意思是,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旁边那男的有些看不下去他这么磨磨蹭蹭了,干脆帮他开口问了。
南焉有些吃惊,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宴景禹抱着十一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