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仿佛来自地狱，又要归入地狱。◎
夕棠很难形容这个瞬间的感觉。
一切冰冷而又陌生, 将她拖入沉沉黑暗。
好似残酷现实，终于惊碎了漫长的美梦。
她盯着屏幕里的聊天记录，大脑似乎空白了一个世纪。就算怎样逼迫自己冷静, 也无法处理庞大的信息量。
庄昊说‘如果《悄悄》女主没有嫁给你’。
——为什么要假设这个‘如果’呢？
以真实情况来说，嫁给牧归泠的不是夕棠本人吗？
难道说牧归泠还有别的老婆吗？
怎么可能。
而且看后面的记录, 牧归泠没有反驳庄昊的话。字里行间，隐藏着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个秘密, 夕棠浑然不知。
夕棠退了几步, 撞到后面的办公椅上。酸软的腿顺势弯了下去，跌坐在舒适的靠椅中。
她坐在牧归泠的位置上，用力按住自己的额角，试图整理乱成一团麻的思绪, 重新审视自己的丈夫。
一向深不可测的牧归泠, 此刻似乎拨开一圈迷雾。
刹那间, 夕棠回忆起相处至今，很多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我喜欢你，和我谈恋爱吧！’
——‘好啊。’
——‘我们过一辈子吧。’
——‘好啊。’
从相识到现在, 他每一次漫不经心的回应。
真的只是玩笑吗？
记得禾冬青吐槽过：牧归泠哪有那么容易追？学校里其他女生跟他告白，拒绝得毫不留情。
迄今为止跟牧归泠相处过的人，都说他是一个天然渣，对谁都不放感情。
夕棠又想起他们婚后唯一一次争执, 因为水果台歌会, 总策划要求她唱牧归泠写给白月光的《悄悄》。
当时，牧归泠用复杂的眼神凝视夕棠。似乎想说很多话, 最终变为一句：
——‘如果是写给你的, 你就愿意唱吗？’
当时, 他莫名其妙问出这句话。
夕棠在气头上, 指责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感情开玩笑。
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万一，牧归泠从始至终都没有开玩笑呢？
假设传说中的《悄悄》女主就是夕棠本人，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不可能的？这怎么会呢？”夕棠轻声喃喃，“牧归泠怎么可能暗恋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七年前吗？”
夕棠记忆中的初遇，牧归泠一开口就调戏她，轻浮的要命。
她当时擅自以为，牧归泠天生风流，会对每个遇见的女孩这样。
如果说，牧归泠因为那次契机，对她一见钟情，这份感情未免太廉价了，根本不值得他写成《悄悄》。
夕棠的想法再次动摇，怀疑自己推断是错误的。
一定是她想太多，擅自误会牧归泠了。
对！
是误会。
原本安静的书房，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不是七年前。”牧归泠无声无息出现在书房门口，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文败类的氛围感直接拉满。
他手里端着夕棠的牛奶杯，三两步走过去，摆在她面前。
“你醒了。吃早饭吗？”牧归泠语气温温柔柔，看她的眼神也充满缱倦。
彼此交付的第二天，应该是情到最浓，缠绵悱恻的时刻。
夕棠动了一下，懵懵的抬眼看向牧归泠，眼神充满陌生。
她一直知道，牧归泠很难琢磨。
夕棠满心以为，嫁给他三个月，自己慢慢开始了解这个人了。
然而，短短两条记录，就把夕棠彻底打回原形。
她一点儿也不懂牧归泠。
无论是他的过去，还是现在。
假如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他们可能没有将来了。
透过那双妖冶的眼睛，只看到重重迷雾，看不清他内心。
“不是七年前，那是什么时候？”夕棠见他伸手过来，本能地缩了缩。眼睫低垂，躲避他的触碰。
昨晚密密交缠的两个人，现在无端生出距离感。
何其讽刺。
牧归泠的手悬在空中，又缓缓收回，语气依然平淡又温柔，“你一定饿了，先吃早饭吧。”
“牧归泠！”夕棠叫他名字，“不准逃避，回答我的问题！”
“……”牧归泠突兀地沉默，黑沉沉的眼温驯柔软，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夕棠难得瞧见他这幅样子，差点心软了。
可是，她转念想到：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枕边人设下的陷阱。
她的步步沉沦，不过是钻进丈夫设下的套，成为他早已经瞄准的猎物。
夕棠的心又硬了起来。
自己鼓起勇气交付的真心，怎么又被欺骗了？
可笑她还傻傻以为，只要捧出一腔赤诚，就能够得到回应。
怎么总是这样啊！
“牧归泠，为什么你也要骗我啊！”夕棠委屈极了，一点点红了眼睛，倔强的不让泪珠落下，语气悲戚，“我以为，你跟他不一样！”
牧归泠身体几不可见的怔了下，错愕地抬头，看向夕棠。
她竟然拿自己跟周渠比？
牧归泠想要为自己争辩些什么，开口前，又颓唐地抿起唇，眸色彻底黯淡。
夕棠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