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雨幕中,身穿私立中学校服的女生,推开后座车门跑下来。撑了一把樱粉色的雨伞,伞柄有精致的镂空logo。
她弯腰捡起散落的书本和文具,装到书包里。匆匆跑到牧归泠身边,把书包放到他手边,撑伞为他遮雨。
“哎,你没事吧?”女生声音宛如风铃,叮叮当当,煞是悦耳。
“……没事。”牧归泠闭起眼睛不看她。
这样的他,多看一眼,都是对女生的亵渎。
“你受伤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让向叔送你。”她仰起头,对黑衣保镖说了几句。然后又低下头,把雨伞塞进牧归泠手中。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请你好好活着,不要放弃自己。”
女生有一双漂亮的猫儿眼,说话时闪烁着光,比宝石耀眼。
“妈妈说过,夏天的雨越大,雨后的彩虹就会越漂亮。”
“再见啦!”说完,她迎着大雨跑开。
后来牧归泠才知道,她递给自己的那把伞全球限量,售价高达六万。
他落魄到连五十块都拿不出的时候,却遇到一个闪闪发光的女生,为他撑了一把六万的伞。
——我该怎么靠近她?
牧归泠痊愈之后,又在巷口蹲了好几次,终于等到那辆卡宴开过。
他不敢跟得太明显,偷偷注视卡宴离开的方向,第二天在下一个路口等待。
卡宴有时候会来,有时候不会来,但牧归泠天天都会等。
暑假过了大半,牧归泠终于一路跟到女生的家。
如他所料,女生住在城堡般的房子里。院子里有一大片花园,异瞳波斯猫躺在栏杆上,懒洋洋晒太阳。
他躲在门口的栏杆后面,不声不响窥探了好几次。有一回还遇到女孩在院子里陪猫咪玩,他听见温柔的阿姨叫她‘灵灵’,
她拥有风铃一样的名字。
牧归泠暗暗记下。
“喂,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猛地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牧归泠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他回头,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眉眼与女孩有几分相似。
“我是灵灵的爸爸。”夕长安居高临下看他,“这个地方有监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我、我……”牧归泠吞吞吐吐,憋了个容易拆穿的理由,“她借给我一把伞,我想还给她。”
“伞?”夕长安想起,自己前两个月从国外带回来一把伞,送给女儿做礼物。
女儿很宝贝,不下雨的天气也带着,只是最近没见到了。
“既然她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不用还。”夕长安沉声问,“还有事吗?”
牧归泠不敢看他的眼,低头,声音小得可怜,“我能不能当面跟她道谢?”
夕长安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沉声反问,“你只想跟她道谢吗?”
牧归泠不敢说。
他怕多说一句,自己龌龊的心思就会暴露。
十几岁的少年根本藏不住心事,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念在对方年纪小,夕长安没有说太重的话,“你走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灵灵。”
那天,牧归泠垂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难堪地从女生家门口离开,像只落败的流浪狗。
——夕长安以为,他是个识趣的孩子。
万万没想到,十二年后重逢,是在女儿的婚礼上。
他在全世界的见证下,成为自己的女婿。
“坦白说,我没想到。”夕长安看向已经比他还高的牧归泠,“你打这个主意,打了十二年?”
“是。”
牧归泠果断承认,头微微垂下几分,却与当年的气势截然不同。
那时候抬不起头的卑微少年,现在恬不知耻的把人家宝贝女儿骗到手,还逼得岳父喝了喜酒。
“只要能得到她,我不介意用任何卑劣的手段。”牧归泠末了,略带歉疚地说,“抱歉。”
他清楚自己的做法肮脏、龌龊,上不了台面。
但时光倒流,牧归泠依然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明知不可以而为之,堵上所有的疯狂与执念。
“道什么歉?婚已经结了,难道还指望我说‘没关系’吗?”夕长安越说越郁闷。
可怜他女儿,刚摆脱一个渣男,又遇上一个觊觎她整整十二年的疯批。
“唉,算了。”夕长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夕棠是我唯一的女儿,家里不舍得让她吃一点苦,你明白吗?”
“明白。”牧归泠态度堪称温顺,“我会比你更宠爱她,请爸放心。”
夕长安:……
你叫‘爸’未免太顺口了!私底下没少排练吧!
夕长安又向前几步,凝视洒满碎金晚霞的海面,“其实,我不觉得你卑劣。”
正准备跟过去的牧归泠,蓦得停住脚步。
“其实,我创业成功之前,是一个家电公司的安装工。有一次,我和同事到付大师家里装空调。同事们都在看付大师家里多大、多豪华,而我,在看他的女儿。”
牧归泠:呦呵。
难怪岳父当年反应那么大,亲自过来堵一个未成年,原来他本身就是前车之鉴。
夕长安提到往事,眉眼松动几分,气氛也缓和许多。
牧归泠追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