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眼睛直勾勾闪也不闪盯着她姐姐。
明瑶光永远记得，本来想在身死之后送上实体宝物的白胡子长老听到这话后脸庞瞬间扭曲的时刻。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德高望重向来平稳的长老露出那么崩裂的表情。
“经书上说。天使长得较为丑陋，是为了威慑让恶魔胆怯。”*
明瑶光捧着脸小小声嘀咕，“恶魔才是一副蛊惑人堕落的模样。”
阳光下耳力好的恶魔粲然一笑，弹幕再度爆发。
明瑶光忽而感到一阵莫名凉意。
“呱——呱——”乌鸦哒哒哒蹦跶着长腿从后面探出修长脖颈，圆溜溜眼睛里都是好奇探头探脑。
“乌……鸦？”主持人迟疑念出两个字。
她从没见过这么大只、羽毛这么光亮在阳光下还隐隐透着紫蓝的乌鸦。
“咳咳。”明瑶光咳嗽了下，极其快速请主持人离开，“采访先中断吧。”
隐约猜到情况的主持人下一秒就急急忙忙踉跄拖工作人员跑路，硬生生绕另一条道出去，根本不敢在原地多呆。
在场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只鸟。
千羡欢不太喜欢盛烈的阳光，慢条斯理走到背光一侧沙发仰面坐下，抬手遮挡住眼眸。
他的碎发落在阳光中，是浓郁到阳光也不能穿透的黑。
明瑶光越看这位越是不满，再看乌鸦一副抬着脖颈四处随意哒哒哒的模样不由更加挑剔。
她又咳嗽了下，拐弯挑起话题，“再次多谢您十年前愿意配合出手。”
“十年对您这位长者——来说，应该只是一瞬间。不像我们，十年是实打实的过得漫长。”
明瑶光眉眼柔顺，话语一拐蕴含刺勾。
“听姐姐说，那道火焰是要燃烧上百上千年才有的焰心。上百上千年啊，我真好奇，您可真有耐心。”
这位沙发上的“人”从外表看是年纪轻轻。实际不知道几千上万岁了，究竟是哪里来的老妖怪。
沙发上的老妖怪闻言眼皮都不抬，轻笑了下没反驳。
傻乎乎的乌鸦还在绕圈哒哒哒个没完。
明瑶光在心中将他的年龄翻了个辈，只恨不能将这个老不死的一符咒轰出去。
新世纪要接过最强风水师称号的人正暗暗思索腰间存留的符纹，就听到楼梯口清越音色响起。
“我也很好奇。”明朝雪迈入光亮，浅色眸光盈满光芒，是皑皑白雪的轻盈。
“姐姐。”瑶光心中一喜就要上前。
哒哒哒。比明瑶光更快的是支着两条大长腿的乌鸦，一拐弯扑腾起翅膀就要冲进熟悉怀里。
然后翅膀就被一只手轻巧捏住。
哗啦。千羡欢随手往外一丢将黑压压一团飞起，直直飞落明瑶光那头。
高大身影起身时能够遮天蔽日笼罩下一片光亮。
明朝雪抬眸望向近在咫尺、大战中将气息没入定魂珠的身影，低声问出同样的好奇，“你不像是会舍身求全世界的人。”
“我不在乎全世界，可世界上有你。”千羡欢瞳孔漆黑如镜，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照映出面前一切。
明朝雪看向他眼中的自己，失笑莞尔。
在前世，他为自己撑起世界，偏偏自己是被夺舍后的只剩下空落落的躯壳。既定命运的强大隐瞒操控一切。
今生不同了。
明朝雪伸手遮住那双乌深幽邃的眼睛，在他一动不动的纵容中，再一次许出从一开始问到现在的愿望。
“许愿的话，我希望你嫁入明家。”
毫不犹豫含笑的“好”和明瑶光揍乌鸦的声音一起传出。
还没关闭的直播界面上，沸腾弹幕奔腾出火山喷发的倾覆。
『我就知道十年前那件事是真的！！！联手救世——*&%#@!$』
『我也愿意嫁入明家啊啊啊——』
.
百年之后。
明晃晃阳光照耀在海水起伏的沙滩。
遮阳伞下。
明朝雪容貌浸染岁月痕迹，墨发中带上一缕缕些微的白，眺望远处海面。
‘主人因果气运都回来了，还多出不少。’
系统感受到时间小心冒头，耀出一团缭绕着紫金光团的记忆，比先前更为耀眼闪亮。
明朝雪直接浸入心神，探向记忆的光团。
画面是一大片大片皑皑雪白的山巅，处处是雪色耀眼，分外舒适静谧。
而记忆忽而一转，往下直直坠落。
雪白山巅、翠色山腰、郁郁葱葱山脚，最后是不断的深深往下。一大片一大片深黑笼罩瘴气，好似九天九夜直堕地狱的深渊。
砰！画面落定。
一位白衣翩翩的身影落进无边无际黑雾深渊，露出的指尖纤细如雪，墨发垂落散乱在泥泞湿地。
道道细亮如锁链的光芒将人牢牢禁锢，死死困在漆黑地界。
‘这是我。’
明朝雪平静吐出三个字，在画面中感到熟悉的气息。哪怕没能看见脸，也确定是自己的模样。
‘——’系统音被嘀嘀嘀声屏蔽，为这太过直接快速的猜测没法接话。
明朝雪记忆一次次闪烁，从得到的四个记忆轮转出两个人的人生，了然醒悟。
“我和千羡欢。”
“——”稚气系统一个字都吐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