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你别哭了嘛。”
他故意学她的语气说话,算作了退让,“饶他一命就是了。”
凌昭服了软,何皎皎却跟他生了气,反手推他,好几下没推动,她转身捶他,“你混账。”
何皎皎骂他的同时,双臂又搂了过去,脸埋进他胸口呜呜几声。
后边她不哭了,也不撒手,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凌昭发现,何皎皎大抵筋疲力竭,居然搂着他睡了。
凌昭被反剪双手,紧紧捆着。他动了动胳膊,低声苦笑,“你倒是先叫人过来给爷松开啊。”
但他没有叫醒她,由她蜷在他怀里睡着。
苏盛延临时叫人运过来的马车简陋,不比他们平常的座驾,风吹得帘子半掀开。
少年顺着窗外延绵起伏的山岭线看过去,慢慢地,眸光渐暗,不知落到何处去。
马车驶进主营地里时,何皎皎方转醒。
她一路担惊受怕,安心后睡得死沉,何时有人进来给凌昭松绑都没能发觉。
凌昭松绑后给她垫了个小枕头,让她趴着睡,何皎皎半边胳膊压麻了。
她揉着肩膀坐起身,凌昭在另一边儿,提了装绒绒的木篮子,在逗猫玩。
听见何皎皎醒来的动静,他不抬头,没头没脑道,“爷要叫它威武侯。”
是在跟何皎皎争猫的名字。
“随你。”
何皎皎看他神色如常了,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头骂了句狗脾气。
她现在不想和他争,低头缴着帕子。
大不了,她跟凌昭各叫各的。
刚刚和他闹了一场,还说了好多羞人的话。
何皎皎一觉醒来后恍恍落地,再和凌昭独处,心里别扭得不行。
不然怎么办呢,燕东篱为了救她命悬一线,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凌昭拿他泄愤。
而且……也都是她的心里话啊。
他们以后,只肖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了。
“喵!”
绒绒醒了,被凌昭一根手指拨弄地直叫唤,何皎皎嫌他粗手粗脚会把猫弄疼了,过去把木篮子提到身前。
她头埋得很低,假装查看绒绒的情况,没吭声,怕自己一说话就跟他闹个大红脸。
凌昭粗枝大叶的,且没发觉何皎皎的扭捏,这时马车停了。
“你先回老祖宗那儿,跟她报个平安吧。”
凌昭朝外头看了一眼,随意扔下一句话下了马车,没说他要去哪里。
外头人生嘈杂,何皎皎来不及问。
等他走了,她掀帘子往外瞧,各路禁军宫人往来,神情皆是忙乱,空地处的营帐教人扯绳拉塌。
四处的营旗飘飘落下,要拔营了。
四皇子命丧北梁,寿光东猎应是戛然而止,他们要提前回京。
凌昭跟在苏盛延身后,舅甥俩如出一撤的挺拔身量很是显眼,何皎皎瞧见他们一行人步履匆匆,忽停住。
另一头过来一队骑兵,领队的男人黑氅银甲,高大威严,他下了马大步迎向凌昭他们。
两拨人聚首,且朝前行且说着话。途中,男人仿佛到何皎皎的目光,陡然回头。
他犀利眸光如鹰隼捉兔般,盯准了何皎皎。
何皎皎心头一悸,“啪”地撂了帘子。
此人是镇国大将军,凌昭的“大舅舅”苏长宁。
不知怎么地,何皎皎从小觉得他吓人。
马车径直载着何皎皎到太后的毡房外。
雪蕊扶着何皎皎下车,她刚站稳,一阵香风来袭,被苏月霜抱了个满怀,“吓死我了你。”
苏月霜一双美目微微红肿着,满脸憔悴。
苏盛延传信的人一回来,她再没合过眼,翘首以盼何皎皎能快点儿平安归来。
“你没受伤吧?”
苏月霜拉起何皎皎的手,绕着她看了好几圈。
何皎皎略有惭愧,“月霜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贪玩托大。”
虽然她被狼扑咬过几回,幸好冬衣厚,每回都有惊无险,她并没有真被狼咬到。
可想到此处,何皎皎脸上笑快挂不住。
燕东篱一声声沙哑的“郡主殿下”,回响耳边。
她忙止住思绪,不去想。
“不是你的错。”
确认何皎皎安然无恙后,苏月霜心落回肚子里,但不知为何,神色更加低落。
二人相携朝毡房走去,她默了半息,沉声说道:“今早,我爹派出去的兵把烈血鬃的尸体拖了回来,它后臀中根银针,查出来有毒。”
“月霜姐姐?”
见何皎皎瞪大眼,不可置信望过来,苏月霜疲惫地扬了扬唇,“是冲我来的,谁知我跟你换了马。”
何皎皎咬了唇,不晓得怎么接话。
苏皇后温柔和善,可她两个哥哥跟镇妖塔一样立着,后宫中无人能与她争锋,让她治理得铁桶一般。
偶尔有龌龊事,也传不到何皎皎耳朵里来。
“你这回罪算替我遭的,你想要什么?”
一段时间相处,苏月霜看何皎皎就是个黄毛丫头。
她见她无措,似被取悦到,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想法子给你弄下来几颗。”
她说着扬扬下巴,恢复些许一贯的骄傲劲儿。
“那我要天上的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