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相……活人死相,便是人活着而面相是早该夭亡的状态,天地不管,被有心人看出并且杀死抽出精元,那人也不会受到天道惩罚。
因而娘亲一直告诉她,要带着这个法器,这条白色的抹额……鱼阙摸了摸额头上的白色布条,睫毛垂下。
晏静休一直在观察面前这个少女的神情,但是面上并未有表情,她只淡淡地叹气,“大概是这样的,本座也记不得了,太久远了。”
鱼阙摩挲着剑柄刻着“给阙儿”三个字的暗处凹痕,脑子里乱糟糟的,许多信息杂糅一团。
“你来蓬莱洲是为什么?”
家常话结束,晏静休转入正题,“来找东西?”
纠结之中的鱼阙点头,抬眼看晏静休,她圆圆的眼睛此刻迷乱成一团了,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无辜。
“本座若是你,就不会来蓬莱洲。”晏静休淡淡地说:“趁还没有人注意到,本座劝你速速离去罢。”
“为何?”
“不为何。”她说,“你留着你这条命好好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一直问,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鱼阙看她。
晏静休一定知道点什么。
“本座什么也不知道,你不需要将希望灌注在本座身上。”晏静休说,“到此为止吧,既然你不是晏氏子弟,本座也没必要非得拉你出泥沼。”
见晏静休不愿再谈,识时务的鱼阙起身朝她作揖,道了一句多谢太和真人提点。
能了解到这些,也算是收获了。
如果那条怪鱼真的在蓬莱洲,那么她一定能……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两人又叙一番东洲的现状,知道她无心再谈的晏静休便让鱼阙退下。
在鱼阙起身前,又给了她块玉牌。
只说是山宗规矩太多,有了它不必束手束脚。
鱼阙出了太和殿,觉得天光刺眼,头脑恍惚,呼吸好几口新鲜空气后,才逐渐恢复过来。
她此刻的心情很奇怪。
像是追寻已久的谜团终于要揭开谜底的一角,渐渐接近真相,又害怕真的知道。
鱼氏、晏氏,法阵……不详之火。
*
崔茗顺利的通过了山宗的认亲。
他确实是老掌门山鬼外逃的女儿山槐之子不错,不过因为崔茗父亲身为一个外门弟子竟敢大胆引诱山宗掌门千金私奔,不受现任掌门,也就是舅舅山隗的待见。
崔茗这会要去先词祭拜山宗三十三代掌门,再请娘亲的牌位回山家私宅。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机会和鱼阙见面,而她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
毕竟和崔茗只是点头之交,山宗的藏书阁更能激起鱼阙的兴趣。
才从晏静休那里得到线索,她要做的是平复心情和迅速理清思路,而后将它们整理好。
山宗的藏书阁外门弟子借阅都要等特定时日,何况是她这个连外门弟子都不是的客人。
所幸晏静休给的腰牌解决了这个问题,使她得以自由进出藏书阁。
山宗的藏书阁为轮塔状,共有六层之高,垂着铜铃,塔顶以琉璃瓦铺就,远看时整座塔闪闪发光,近到跟前有叫人忍不住夸赞它的规模之大。
“这里的书你要看便看,一至四楼都可以随便翻阅,但是唯有六楼,你不要上去,五楼的台阶最好踩也别踩。”
负责看管藏书阁的侍书者见鱼阙手里有太和真人的令牌,原本不耐烦的嘴脸变得肃然起敬,还特地多加嘱咐。
“多谢道友。”
得了进入藏书阁的许可,鱼阙转身上楼。
一至四楼的书都是寻常的秘籍剑诀丹方,其中夹杂着些许可能有用的古海国观录。
鱼阙尽力去搜寻,但这些书里,有一大部分和她曾经看过的书是重合的,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唯一有用的,是她尚且不知道的关于蓬莱洲保留的古海国习俗,那些关于龙神的信仰。
这些只言片语,能不能拼出一个有关于古海国遗物的下落,或者是别的什么信息。
*
鱼阙趴在桌子上,手边是借阅来的古籍。
一摞一摞的堆积,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边看边记录,但凡是自己不知道都全部要记录,古海国、龙神埋骨之地的传说,以及蓬莱洲上保留的关于古海国的一切。
更多的还是关于鱼氏那些奇奇怪怪的遗物,那些不知名的法阵,古海国矿石的作用。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招来觊觎?
鱼阙翻阅了很多很多的书籍,甚至借了书回客房看。
在木系灵根仙门的仙林宫草台峰上学习跟自己灵根毫不相干的术法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努力。
一连几个时辰都沉浸在古海国往事的鱼阙进入忘我地一个状态,原本就灰蒙蒙不见太阳的天空渐渐的积云,天光变暗,忽然下雨了。
夏季的雨水非常充沛,落在屋顶落在青石路落在阔叶芭蕉上,沙沙啦啦作响,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水珠沿着屋檐织成纱一样的雨幕。
蓬莱洲的雨下得很大,一点不似中洲淅淅沥沥,倒像是龙的怒吼。
被雨声拉回思绪,总算停下来的鱼阙觉着有些累了,想小憩,就这样趴伏在桌子上,闭眼。
被关起来的小蛇吐着信子探出脑袋,看了看伏在桌子上毫无动静的鱼阙,小尾巴有点焦急地甩了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