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扶着鱼阙的后脑,并不排斥她胡来。
安抚果然有用,鱼阙渐渐地冷静下来。
理智似乎战胜了体内的本性,珊瑚似的龙角消散。
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眼睛里藏着雾气的鱼阙,只是指尖一直沿着他的流畅的下颌落在他的颈上,像是小犬在玩弄猎物的爪子,最后是直接扼在他的脖颈。
“醒了么,阙儿?”
他含笑抓住她的手。
被抓住的鱼阙尖牙露出,但是在听到平和温柔的话后,又乖乖地眨眨眼,点头。
这个动作实在可爱了。
晏琼池笑,对上鱼阙的眼睛后,脸颊染上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羞赧,说:
“好乖,我可以亲亲你吗?”
兴许有些唐突,但实在是情难自禁。
我可以亲你么?
因为你,真的好可爱。
鱼阙捧住他的脸,低头咬了上去。
两人的唇齿纠缠,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都补救回来。
小心翼翼请求来的吻最后越演越烈,二十年杳无音讯,相思也蔓延了二十年。
一切不必言说,一切都心意相合。
两人松开,又吻在一起。
食髓知味。
抑制不住爱欲本能的鱼阙把晏琼池推倒。
她的手摁在他的胸膛上,手上温柔的触感令她迟疑了会,才从被本能的驱使里挣脱了几分,双手撑在他身侧,低头看他。
少年眉间的朱砂痣鲜红如同倒映的赤色之月,也像是素白纱绢上的落红。
两人久久对视,鱼阙的理智终于回归,眼神也清亮起来。
她抿着唇,一双圆圆的眼睛又掉眼泪。
泪水滴落在晏琼池的脸颊上,扯断珠串似的。
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晏琼池笑笑,伸手把鱼阙揽住,将她的脑袋埋在被咬得青紫一片的脖颈上。
鱼阙也顺势将脸埋住。
“为什么哭?”
等鱼阙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温声问道。
她摇摇头,不说话。
“还在为那些事情伤心吗?”
晏琼池一下一下地给她顺背,提起那些不相干的事情,面无波澜:
“没必要伤心,被杀会死的人不值得为他们伤怀……难道你在为那个小姑娘伤心么?”
他有点犯难。
小姑娘的魂魄找不到,所以没法以御魂术将她复生,凭空给她变一个出来也不现实。
鱼阙摇头。
她确实为小蠢货的死感到难过。
鱼珠和自己那么像,简直就是她在人世的另一面,身怀龙之血却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
她们都是被觊觎的羔羊,她们身不由己。
若是鱼珠侥幸活了下来,没有自保的能力该怎么办?
雨夜过后,但凡青鸾阙的修士还活着,这种丑事迟早会传遍蓬莱洲,龙之血又会造成多少的人垂涎?
她要怎么办呢?
没有能力自保,死了也算是解脱。
“是因为鱼斗繁?你放心好啦,他绝对不会再有复生的可能。”
他笑:“母亲喜欢这种死法,他也会喜欢的。”
鱼阙还是摇头。
“难道是因为你阿娘?”
晏琼池把玩她的手,她的指尖也那么可爱。
被封印在后山那个只有头颅的女人,前去打扫怀余庄战场的人会发现她的。
“我到底是谁?”
鱼阙任由他扣住自己的手,终于开口:“我到底是鱼氏的少主,鱼斗雪的女儿,还是他们制造的兵器,杀人的机器?”
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她看见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往事,关于古海国时代的往事。
她还是没有从自己是一条被强行孵化的龙里回过神来,想起那条伏在身上吸食她血液的幼龙,修补完毕的神魂就开始隐隐作痛。
在疼痛的刺激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阿娘为什么要孵化她?
是为了什么……为了力量、权力?
还是鱼氏扩张的野心?
为什么要孵化她?
一旦看清楚真相后,她此前的坚持,此前的苦恨全部都成为了笑话。
鱼阙的信念已经随着怀余庄的崩塌而崩塌,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绪混乱,只得将脸埋着。
头疼,思考这些事会让她头疼。
只有将脸埋在晏琼池怀里嗅着他的兰息才能缓解。她不想再管外面的事情了,只想躲着。
她想起鱼斗繁,想起涌动的人群,一个个开合的嘴,想起雨夜里注视她的鱼头人,身体里的狂意就抑制不住。
嗜血的杀意咆哮,要把六洲四海都撕碎。
感受到她的异常,晏琼池出声抚慰,“不愿意想就不要想了,还记得烛玉京的家训么?我们只爱彼此,没必要为其他人浪费时间。”
他又笑,虎牙尖尖:“大小姐想要谁的性命只管说就是了,侍卫晏琼池愿为您效劳。”
“你为什么不惊讶?”
被好好安慰回过神来的鱼阙语气变得冷漠,“你早就知道了,那么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知道蓬莱洲上的事情,却一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啊,这个嘛……我有劝过你了。”
在鱼阙犀利起来的眼神里,晏琼池顾左右而言他,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