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在院子里的鱼阙压根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不过正好能借着这群该死的狐狸拜月时,去把师兄偷出来逃回草台峰。
等叽叽喳喳的狐侍离去后,鱼阙展开天光星璇,试图通过卷轴的红线去找楚洛笙。
红线升起,很迅速地直直朝前而去。
跟着红线,鱼阙来到了某处不知名的角落。
只见此处一排排系着红绿绳子,红色的彩绳飘摇,共同汇聚在一颗巨大的花树上。
红月之下,中心那巨大花树都犹如可怕的怪物,蛰伏于月色下。
起风了,吹得红绳翻飞。
红线指引着鱼阙走近花树。
一排排的红绳拂过鱼阙的发顶,像是层层的海草,将要把她淹没在红色的浪潮里。
她不明所以,跟着红线,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胸闷气短,实在太压抑。
红绳飘带模仿着树林,又好似波浪起伏,实在有些诡异。心里察觉到不对的鱼阙想御灵逃离,但使不出劲儿,绳子犹如千万的鬼手,抓住了她。
那些黑影又来了。
鱼阙举着卷轴,像是一只双足站立的狐狸呆在原地,忽然眩晕,忽然不住地流鼻血。
披散长发身穿红衣的霁水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啊,好孩子。”
“你在找贫道么?”
红月之下,披头散发慈悲目的霁水真人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还是说,你想逃跑?”
*
鱼阙在天光星璇的指引下,误入了霁水真人下榻之处,再次落入陷阱之中的她不得不被邀请进房中做客。
诡异的月光撒在身上,霁水真人推开门,两人的影子被拉得瘦长。
进门后是一条很奇怪的长廊,长廊上摆满了镜子。镜子映照出鱼阙的面容,有些成熟,有些稚嫩,有人像她,有人不像,高的矮的,拉抻搓扁,一时间她们又同时出现,透过镜子在注视她。
身上穿着的圆领袍还是这件,但镜中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被如此多的自己紧紧盯着,饶是鱼阙也会觉得头皮发麻。
屋内到处悬挂着血红的纱幔,它们随着微凉的夜风起舞,在烛火的映射下,整间屋子透着血红色的光芒。
看上去血淋淋的。
徘徊鬼魅一样的霁水真人在软榻上靠下。
她给自己点了一支水枪,咬了一口,仁慈又阴冷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很放松。
她吐出一口烟,喷在鱼阙脸上。
鱼阙很不喜欢烟气,将脸转向一旁,便看见一旁有一张精致的红木小桌,桌面上用刀刻着繁复的法阵,法阵中央供着一截蛇。
蛇很奇怪,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下半部分全然是红肉……鱼阙明了,她的视线又回到霁水真人的唇边。
“蛇形。”
霁水真人也注意到了鱼阙视线回转,并不恼怒,只是不屑道,“很古旧的魔洲术法了,有人试图以这种术法来困住我。”
她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剜了下来,将那条随时能杀了自己的毒蛇封印。
于是下咒之人再不能控制她。
“你知道给我下咒的人是谁么?”霁水真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看向面前站着的鱼阙。
这种事情鱼阙怎么会知道?
她皱眉,不出声。
“那个人,你认识。”
“……”
“作为我的义女,母亲受如此奇耻大辱,你不该为母亲报仇么?”
“……”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亲口答应为我义女,不承认么?”
霁水真人的话音刚落,鱼阙便感觉手脚发软,仿佛有什么东西攀附扯住了自己,从上而下想压迫她弯下膝盖。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鱼阙顶住了压迫不肯跪下去,抬起头来看她,一手扼住了脖颈。
“寻常的补药罢了,你瞧瞧你,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好像都千疮百孔了,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散发黑气呢,是得吃些药补补。”
霁水真人啧啧两声:“只是一点点小惩罚,若是以后若是再对母亲不尊重——”
“我有的是方法治你。”
鱼阙也冷笑,那日服下奇怪丹药是迫不得已,她怎会真心甘为魔修之女?
等她找到楚洛笙,逃离此地,去寻师尊……
“你是鱼斗雪的孩子。”
鱼阙抬眼看她。
打量一番鱼阙,见她的表情有趣,霁水真人慢悠悠地咬着水烟,开口说话。
“你想知道关于你阿娘的往事么?”
霁水真人不仅知道她是鱼斗雪的孩子,还知道她曾经被钩夫人收养。
“我知道你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你在找到底是谁灭了你们东洲鱼氏对吧?”
一语戳中鱼阙心事。
鱼阙的表情出现松动。
“是谁灭的鱼氏,你其实只要问问你师尊就知道了,怎么,看你的表情,你不会一直没有问过你师尊吧?”
“还是说,他一直没有脸面告诉你?”
鱼阙迎着她戏谑的目光,皱眉:“什么意思?”
跟师尊有什么关系?
想她在草台峰二十年,很少会跟其他人说起自己的往事……不过师尊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单凭她的名字就能知道她是鱼氏的子弟。
但确实,她一直没有问过师尊到底是谁覆灭了东洲鱼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