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阙二十年不肯轻易离开草台峰,一部分性格使然,也有防止被晏氏的势力抓住的原因。
燕栖只剩独身一人,且不论是不是在烛玉京,鱼阙都可以不原谅的名头私下报仇。
现下恩仇未断,局势反转,知道晏琼渊的失势,她更加可以对真正发动捕杀的罪魁祸首受难不管,直接了断了他。
但这两人的说辞……成功的迷惑住了鱼阙。
燕栖说,自从晏琼池回到烛玉京后,便以一种古怪的招式控制住了烛玉京。
他把兄长关押在了矢海之牢,又以人骸取代了兄长掌控烛玉京,现在所能看见的任何一个晏琼渊,都不是真正的他。
小少主控制烛玉京后,把存星堂的两件法器拿走,要晏氏的长老们想办法将上面的禁制解开,它们都是化骨化血的法器,也是和重塑身躯以及神魂有关……
确实和晏琼渊说的话有对上的,不过她不是说现在看见的晏琼渊都不是真正的他么?
若真的是晏琼池弄出来取代兄长的人骸,那人骸为什么会来到她面前,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话?
晏琼池让他来的?
鱼阙心里的疑云越发地重。
她不能继续沉溺在无所事事里,必须尽快把事情弄清楚,晏琼池到底还要做到何种份上,是想对什么人报仇么?还是对什么有所谋求?
他的情意,是真心实意的,还是故意制造的要夺取她的骨头?
那么……关于阿娘的事情,一开始他就知道多少,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将她瞒哄蒙骗……也不肯说?
也罢,去寻一个真相,再做定夺。
若是真心的……也便罢了。
如若他真是晏琼渊话中所说,杀他也是使得的。
想到这里,鱼阙一咬牙,也不管身体沉不沉重,爬起来把身上的睡裙换掉。
眼角余光瞥见衣架上并排挨着的两件像是困倦得不得了、胡乱解下搭上的法衣,鱼阙眉头又是一皱。
魇阴。
“我是晏琼池,也是他。”
……他?
指的谁?
白色中衣外套一件小袖的玄黑袍子,抽绳束腕,把多余的放量用腰带一束,头发也用自己的木簪胡乱绞住簪好,再看镜中的自己勉强算得上精神,才背上衔尾剑出去。
*
鱼阙遵循着燕栖给的线索,出了荷风台,尽可能地避开耳目,直直朝烛玉京往西十里的一处树皮刻着三道斜线的枫树下去。
燕栖说自己会在这里等她。
可她到达时却不见其身影。
决意再等一会的鱼阙扶着树干,左右张望,虽然目及之地,阳光和煦,但她心里始终觉着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不对劲的猜想证实。
确实不太对劲。
阳光,比昨日还冷了一些。
周遭景色也不太对。
一夜之间,烛玉京的枫树更加的鲜艳了。
昨日的潋枫还不曾染得这样红艳。
鱼阙看着落在手心里的斑阳,眨了眨眼。
“你终于来了。”
正当她感觉奇怪的时候,燕栖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依然是黑衣打扮,但语气带着几分疲惫虚弱。
回头,能看见她手臂垂落不自然,脸也苍白。
医修出身的鱼阙一眼就判断出燕栖受了伤。
不过自己一向自诩守时,何故用终于来表述?
燕栖说:“我在此地等你七日了。”
“七日?”
鱼阙有些奇怪:“何来七日?”
“是,整整七日。”
燕栖非常肯定的说。
鱼阙想不到自己居然睡了七天,难怪会觉得全身乏力……不对,她向来不是什么嗜睡之人,怎么会好端端地昏睡七日。
鱼阙想起来昏迷过去前,晏琼池的眼神……就觉得很不对劲。是他把她的五感剥夺七日之久?
“我知道了。”
暂且把这份疑惑压下,她视线下移,看着燕栖垂落不自然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小少主向来厌恶大少主势力,追捕异党已久,知道我和你见过必定是要我的命。”
“我在烛玉京里躲藏了七日,每每有动静,我都觉着草木皆兵,他叫我战战兢兢好似瑟鼠。”
燕栖咬了咬牙,说道:“但他放弃了对我的追捕,现在似乎离开了烛玉京……我原想你不会来了,但仔细一想,我还是觉得你会来,所以在此处等了你七日,若是你今日不来,我便自行前往瘴林。”
燕栖躲藏七日,而等了她七日……那么自己居然一连昏睡了半个月么?
鱼阙心里骇然,掩在袖子下的手握紧,低声问:“你说,他现在不在烛玉京?”
“是。”
燕栖不愧为晏龙庭亲卫,就算失势,消息也是灵通的:“烛玉京以外,有祸端蔓延。”
“什么?”
“中洲出事了。”
燕栖压低了声音说。
“怎么了?”
“九枢塔坍塌。”
鱼阙一怔。
九枢塔作为镇守天师封印的九个阵眼之首,若是被毁坏,那么对于魔洲的封印定然岌岌可危,那群疯子重现天日不过是时间问题。
“九枢塔此前不知为何受魔气侵蚀,在十日前完全坍塌,天师封印受创,中洲七脉六族都派了门中的精锐去修补天师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