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阙在理解这种玩意上的天赋很高。
只是不知道这些凡民玩的牌九有没有讲究。
鱼阙打算蹲赌场外面给人算命。
对付赌徒的办法就是说好话,说吉利话。
她对付他们很有一套。
“给一文钱,给一文钱,只要一文钱就可以,发发慈悲,给一文钱……”
一只手举着碗从黑暗里伸出来挡住鱼阙的去路,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
同样贫穷的鱼阙也没有余粮,她摸出一枚铜钱放在他的碗里,准备要走,那个声音沉寂下去,突然又叫住了她:
“姑娘等等,我看你面熟啊。”
“我没钱。”鱼阙并不想搭理陌生人。
“你是东洲人么?”
鱼阙停下脚步,没回头。
一个卧在黑暗里瘦骨嶙峋的老头慢慢坐起来,那双小眼睛努力眨了眨,酒气熏天:“你长得好像……”
“像什么?”
“……我不敢说。”
她这才回头,又摸出一枚铜钱放在那老头的破碗里,“没了,说吧。”
“你长得好像鱼氏的前任家主。”
鱼阙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鱼氏家主?”
“自然,当年赫赫有名的鱼氏家主鱼斗雪在东洲谁人不知?我也是东洲人。”
老头打了个酒嗝说,“近两百年前,鱼氏大小姐鱼斗雪来东洲倾崎郡府会见我家公子,我曾近距离见过她,当真是雪中素兰,惊鸿一瞥的好颜色啊。”
“姑娘,你和当年的鱼斗雪长得好像。”
“是么?可能是巧合罢。”
鱼阙语气淡淡,“你我同为东洲人,不如小叙尽一尽同乡之谊?老先生还能再讲讲别的么,比如你是谁,为何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曾经是倾崎郡府秦家的家仆。”老头回忆过去时眼里有微光闪动,但是很快熄灭:
“你知道东洲鱼氏么?鱼氏被覆灭的那晚,我家公子……是我没看好公子,被赶出了郡府。”
“发生了什么?”
“公子……他没有修为,冲进鱼氏火场里,被崩塌的高楼压住,给活活烧死了。”老头老泪纵横,“他这也算殉了情。”
“殉情?殉谁的情?”鱼阙一脸匪夷所思。
关于阿爹……娘亲没有说过他的一点点消息,她自然无从得知。
这个老头口里的公子,和她有关系么?
老头摇了摇他,不肯再说。
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放平时鱼阙只当是一个老混账在说胡话,可他说的信息很有用,不像假的。
鱼阙施法给他醒酒,蹲在原地等他清醒。
今天她必须问清楚。
“还有么?”
“……我一直守护着公子交于我的东西,说来惭愧,”慢慢清醒过来的老头低下头,很是颓废:
“昨日被我输给了韶华楼的黑奎……我守了它一百年,它却害我落得如此下场。想着卖了换些酒钱,若是早些遇见你,把它交于你,也算你们有缘。”
“毕竟你……唉!”
“太像了……”
“什么东西?”鱼阙问。
“要送给未相认女儿的信物……”他惭愧,“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守了它一百年,还是卖了。”
鱼阙怔愣半响。
*
韶华楼。
一手摇铃一手算命幡的鱼阙跨进赌场大门,这副修士兼前门招摇撞骗算命大师的打扮很吸引眼球。
“哟!小道姑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发出一声嘲笑,“这里可不是你们修士该来的地方啊!”
“修士也会来赌钱么?”
无聊的赌徒们发出疑问。
而打手们觉得她是来行骗的,敢在赌坊上赚钱真是大胆,拿了剑要把她叉出去。
鱼阙把手上的行当一收,摸出一小把铜钱,嘴脸一换:“不急,其实我也是来寻乐子的。”
来了个穷算命的,还是个小姑娘!
嘿,穷算命修士打扮的小姑娘来赌场寻乐子!
看客们都觉得好奇,纷纷聚上来看个热闹。
但不想一把铜钱开局的鱼阙,单押大小次次押中,几个回合下来手里的钱就积累了不少。
单押连续押中十回以上,那本钱可是利滚利的成倍增长,其他眼红的大胆的也纷纷跟着她下注,赚了个盆满钵满。
庄家荷官脸色都变了。
她又转身去玩投壶,抛物线被她计算得十分精准……从投壶打到牌九再打了四场叶子令,场场胜利,把把乱杀,最后一楼坐庄的终于坐不住了,请来高管。
这群打扮华贵的高管客客气气地将鱼阙请上二楼,说那里有更加豪华的赌庄等她。
也被鱼阙杀穿。
离谱程度令高管们语气讨好地问这位高人今日莅临尽兴没有,没尽兴三楼还有赌庄等你。
“我是来拿那个叫秦垢的老先生昨日输掉的物件,我愿意用这些钱换它。”
鱼阙语气认真。
“你说那个老疯子?他又哄了你这样单纯的姑娘进来。”
有人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在不屑那老头,又像是在笑鱼阙单纯。
“得了得了,鱼道长,请上三楼。”
鱼阙掏出那一把银票灵石、金珠铜板,有些奇怪:“这些不够换吗,那真是奇了怪了。”
她收敛起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模样,眉眼陡然变得凌厉:“你们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