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和东方殷一起平躺着，按照海天霞说的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在她施法后逐渐闭上眼睛。
……
仿佛过了很久，东方既白睁开眼，身处一个白茫茫的地方，一望无际，空无一人。
缓步向前走去，强烈刺眼的白光闪过，再次看清时眼前的场景变幻了。
这是一个浩大的宗门，许多女子从她身边经过，各有不同，下到五岁幼儿上到五十岁老者，无一例外兴致勃勃地讨论修行之事。
东方既白发现每一个人都看不见自己。
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指引，她看着大殿走了过去。
殿中只有三人，长身玉立的高挑女子、活泼好动的女童、跪在下方的男童。
“青冥，这是我随手捡回来的孩子，以后就是你的玩伴了。有了玩伴，你可莫要四处捣乱，各长老又来和我说你去她们那里捣蛋了。”
被称作青冥的女童看了一眼下方静静低头的男童，嘴上答应下来，实际眼睛滴溜溜地转，活像一个小人精。
东方既白觉得有些许怪异，这个女童怎么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不给她多思考的时间，身边的场景迅速变化，眼前模糊起来，再次恢复正常时又是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副桌椅，再无其它，和外面女童的正屋对比起来，这里像个小狗窝。
那男童坐在桌边，怯生生地低着头，偷偷抬头看了一边的青冥一眼，小声说话：“东方师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东西吗？”
东方青冥俯视他道：“什么东方师姐？不好听，你要叫我大师姐。”
“好、好的，大师姐。”
她这才满意，笑眯眯地凑近他：“东方殷，饭好吃吗？”
东方殷羞红了耳朵，把头埋得更低：“好吃！咳咳……”
他塞了几大口，可是入口都是一股咸味。
迎着她的目光，他憋了一口气迅速往嘴里扒饭，根本没想过这是面前这位师姐的恶作剧。
“小师弟尚未辟谷，可要趁现在多吃些，否则正式开始辟谷就不能吃东西了。”
一声小师弟让东方殷整个人都迷糊了，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吃得更大口。
他埋头扒饭，吃着吃着，两颊忽然流下泪水。
见他一边吃一边落泪，好不可怜，东方青冥也愣住了：“你这是干什么？让我娘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别哭了，不许哭！”
东方殷用手背磨了一下眼泪，说：“不是的，大师姐没有欺负我，我这是太感动了，被这么好的宗门收留，有大师姐爱护，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东方青冥没说什么，心虚地眨眨眼，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对他恶作剧。
场景再次变化……
这一次，东方殷已经是十几岁的怀春少男。
明明是在自己房里，他却偷偷摸摸的，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件嫁衣，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悄悄红起来。
然而下一刻门口突然被强行打开，一个少夫模样的男子带人闯入，一眼就看到碍眼的嫁衣。
“嫁衣？”男子夺走那件衣服，把东方殷推开，满眼鄙夷，“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肖想我的女儿？青冥天人之姿，是未来的掌门人，娶的也只会是门当户对、能扶持她的男子。”
“掌门主夫，求求您还给我！”东方殷哭着挣扎，被主夫带来的人按住，“我从来不敢妄想能真正嫁给阿姐，只能自己偷偷幻想，连这个美梦也不能做吗？”
“不能，休想！”主夫将嫁衣丢在地上，直视他痛苦的目光，就这么恶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丢了一张火符把嫁衣点燃。
“什么身份，什么廉价的料子？也不怕磨破青冥的肌肤。”
看着熊熊火焰吞噬嫁衣，东方殷哭到快要昏厥。
场景又变化起来……
黑云压城，世间大乱，凡间结界大开，妖魔作祟为祸人间，横尸遍野，万千修士出动，陨灭了数不清的宗门，这场祸乱终被平息。
然而东方掌门在战乱中失去踪影，由尚年轻的东方青冥临时就任掌门，强撑了三个月，终是护住这方地界的民众，可宗门也因此覆灭。
在东方青冥肉身毁灭时，东方殷已是生无可恋，最后拼死护着几个女童离开，由此牺牲自己。
在被妖邪分食时，他痛不欲生，眼泪早已流干，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死去，只想早点在地府和她团聚。
可一切注定不能如他所愿。
在他死后，魂魄被困在这死人堆中四处飘荡，无法入轮回，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迫附生在一朵虞美人上，和周围的冤魂怨气斗争数百年，日日不得安眠……
后来，死人堆被海水淹没，沉入海底，东方殷化作鲛人。
早在附生虞美人时期，他就化生出两面，一面是原本的柔弱小可怜，一个是后来出现的，结合了妖冶虞美人的性子。但不论哪个，都是真实的他。
至于他的右眼，也是那时候被毁的，用了一块琥珀替代，从此生在他眼睛里，也导致了他一旦变幻右眼就跟着变化。
……
又是一阵刺眼的白光，东方既白不得已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缓过来。
这次她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白茫茫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