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才出屋门,便看到廊屋下站着一个人。
今夜无月,漫天乌云,漆黑阴沉,那人通体乌黑,几乎要与这阴森森的夜色融为一体,如夜中索命恶鬼,瘆人得很。
虞枝被吓了一跳:“谁?”
“是我。”声线略带嘶哑。
虞枝定睛再看,才从虚虚实实的身形轮廓中觉出是姜璟。
虚惊一场,虞枝心有余悸,她没理睬,选择无视姜璟,直接往自己屋子走去。
“你今日徒步上山,定是累极,我带了活血止疼的药膏。”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虞枝说。
“宝儿,不用的话会疼的。”姜璟言语关切。
虞枝闭目,心里烦躁,恨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你。”
姜璟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说着,姜璟不住咳嗽。
虞枝突然恨自己不是个聋子,“莫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虞枝不耐地拉开房门,压低声音道:“你回去罢。”
话音甫落,姜璟已来到虞枝身后,他将玉罐递出来,温声请求道:“宝儿,拿着好吗?”
可惜虞枝毫不领情,她直接挥手打掉姜璟掌心的玉罐。
玉罐落在地上,万幸没碎,姜璟连忙弯腰捡起来,用巾帕擦干净药罐。
虞枝冷冷旁观他的动作,眼眶微热。
“姜璟。”她喊道。
姜璟:“我在。”
“你是不是猜到我会来这?”苏州附近最盛名的寺庙只有菩提寺,这三年,虞枝时常会过来这边烧香拜佛。
“是。”
“苗妈妈是你安排的?”
“是。”
周遭陷入沉寂,只闻凛冽的风声呼啸。
姜璟挡住寒风,岿然不动,风吹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虞枝与他对视,复而垂目,嗓音猝然哽咽:“你到底还要纠缠我到何时?我真的受够了。”
“不要一错再错了,好不容易才纠正过来了,你偏偏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讨厌你。”
“你为何要喜欢我?”
“你我之间是不伦,是罪孽,是天理不容,缘何要我再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
虞枝侧身,有压抑的哭声响起。
姜璟心疼极了,他忍了忍,选择孤注一掷地拥抱住虞枝,将她桎梏在自己的怀抱中,胸膛的暖意徐徐渡到虞枝身上。
再度虞枝肢体接触,姜璟心脏悸动,颤得厉害。
姜璟闻着虞枝的香气,紧紧搂住她,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要哭了。”
他伸手一点点抹去虞枝掉下来的清泪。
“勿要哭了。”
虞枝的脑袋挨在他胸口处,低低啜泣,眼尾湿红。
“我三十三了,没时间与你耗下去了。”
“对不住。”
二人久违地相互依偎,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开始复燃。
在虞枝身上,姜璟时隔三年汲取到属于虞枝的气息。
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漫上来,他控制不住心动,遂趁虚而入,轻轻地吻上虞枝的发丝。
他吻得小心珍重,乃至薄凉的唇瓣都在颤抖。
他一点点往下,嘴唇来到虞枝敏感的耳朵,他不敢深入,又怕被虞枝发现,亲得若即若离。
可是在虞枝面前,他傲然的自制力与理智永远上不了台面,亲了一小会儿,他禁不住加重力道。
姜璟温柔地含住虞枝柔软的耳肉。
他含着耳朵,却在想念虞枝芬芳的软唇,还渴望捧起她的脸颊,舔舐干净虞枝流下的温热咸涩的泪水。
另厢,虞枝耳朵骤然酥麻,猛然清醒。
察觉姜璟在亲她,虞枝恼怒不已,她用力推开姜璟,然后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无耻下流。”
脸颊火辣辣的疼觉唤醒姜璟理智,他张了张唇,百口莫辩:“我......对不住。”
话音未尽,虞枝已然进入房中,关紧了房门。
厢房中,虞枝慢慢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脸。
她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虞枝脑中极为混乱,又羞又恼。她怎么能哭,还被姜璟抱住,乃至被他轻薄?
虞枝抹去泪痕,就这么蹲了很久。直到腿麻,虞枝才慢慢起身,同时她也恢复了冷静。
深呼吸一口气,虞枝准备就寝,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的雨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虞枝过去关窗,雨不小,有斜如银丝的雨溅进来,洇湿一片地。
远方传来闷雷声,虞枝有预感雨会越来越大。
虞枝吹灭油灯上榻,眯了一刻钟,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身开了一点门缝,果不其然在廊下见到一个淋着雨的人。
一道闪电掠过,照亮他狼狈苍白的面庞。
他为何要淋雨?无人知晓;他淋了多久的雨?无人知晓。
虞枝合上门缝,上榻睡觉。
“轰轰——”
“哗哗——”
屋中沉闷压抑,虞枝呼吸不畅。
虞枝恨自己心软,她起身,摸着黑在屋里翻找一番,找到一把伞。
旋即她开门打伞,走过去。
突然出现的伞阻隔雨滴,使得伞下满身寒气的男人暂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