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待会儿要出门。”叶真机械的陈述。
程月诸目光落下来，她心虚的扭过头。
她今天没有要出门的计划，可这么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她怕自己会失控。
会把他昨晚的话当做一道箴言，并以此为基础，将他过去的好统统挖掘出来，洗礼一般信奉。
“我也要走了，顺路送你？”
“不用了。”叶真马上拒绝，“而且你刚退烧，最好不要长时间开车，还是让人来接你吧。”
“没关系。”程月诸摸摸了额头，“他们也很长时间没休息了，我不想打扰他们。”
他们自然是指他的下属。
同理，他“也”很长时间没休息。
难得的休息日，发着高烧来看她。
叶真心很软。
“早上量过体温了吗？”
“已经退烧了，还要量吗？”
意思就是没量。叶真去楼上拿体温计，他量过体温，差一点到正常线，换言之，他仍是病人。
怎么能让一个病人独自开两个小时的车呢？
程月诸并不在意温度计上的数字，他开始拉拽身上的衬衫，不时翻动领口，“比起体温，我更想换身衣服，这套衣服黏黏糊糊的，很难受。”
这套衣服算是被汗水洗过一遍，原本他以为能坚持着穿下去，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
叶真开他的车载他去买衣服。
她不清楚程月诸对服装的喜好，带他去的是上次给叶实买衣服的商场。男装区集中在三楼，其中有两家是她光顾过的，印象中款式很不错，叶真便下意识的走进其中一家店。
走进店里，叶真才发觉，这家店的风格相以程月诸平时的穿衣习惯来说，太年轻了。
这并不是说他老，相反的，他无论是皮肤状态还是身材管理都远超同龄人，只是他事业有成，多以精英的一面示人，给人印象难免单一了些。
“要不换一家吧？”
程月诸已经兀自挑起了衣服。一边挑一边问叶真：“来过这家店？”
“带叶实来买过。”
程月诸利落的从衣架上取下圆领长衫和裤子：“以前都没听你提过你还有个弟弟。”
“我们是不久之前刚联系上的。那个时候……我跟叶实关系还很生疏。”那个时候指的是他们交往的那一年。
“现在不生疏了么？”
“说来挺奇妙的，我跟叶实几乎没一起生活过，却有很多相似的习惯。我明明不了解音乐，听他唱歌却很热血沸腾。”她越说越笑容越开怀，“叶实很有音乐才华，能作曲编曲，会很多乐器。”
她一旦发现谁身上的优点，便不会吝惜赞美，何况是亲生弟弟叶实，而叶实的的确确拥有着货真价实的才华，以及将之付诸行动的毅力。
她曾经也这般发自内心的赞美过他，赞美他温柔、渊博、才华横溢。
程月诸不由泛酸。他知道她口中优秀的男人是她的亲弟弟，可他仍是嫉妒。
“小真。”他隔着衣架看她，叶真因他这声唤停住了对叶实的夸赞，面露疑问。“我很嫉妒叶实。”
叶真愣住。
程月诸以前才不会因她而嫉妒某个人。
叶真脸有些红，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可能是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叶真竟手足无措到抢走他手里的衣服裤子去柜台结账。
程月诸拦住她，翻开尺码给她看：“小一号。”
“……哦……好。”
程月诸重新选了尺码进试衣间。叶真坐在圆沙发上等他，脸上的热度悄然退去，然而程月诸换好衣服站在她面前时，她的脸又有些热。
这些年来，他除了气质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头发变长了，五官更深刻了，其他的，一点没变。
程月诸穿的是很休闲的款式，圆领衫、黑色长裤，外搭一件长开衫，上松下收，简约时尚，加之他身材颀长，就像一个走T台的模特。
这是他大学时的穿衣风格。
那时她就很喜欢他的穿衣品味，喜欢靠在他悲伤看书，碰上不懂的便问他，他也时常给她讲些典故趣事，其乐融融的度过一个漫长的下午。
其后程月诸把鞋也换了，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然后他就饿了。
他早上只吃了半碗粥，逛街这一消耗，什么都不剩了。
他病刚好，吃不得油腻辛辣的，叶真带他去了上次跟叶实一起吃的粤菜馆。她把菜单交给程月诸，程月诸给自己点了粥，给她点了云吞和几道小食，还有一份芒果布丁。
她喜欢的芒果布丁。
从学校食堂那次，到这回的芒果布丁，他一直在向她传达，她近乎刁钻的饮食习惯，他都不曾忘记。
或许，如他所说，甩了她的那六年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甚至他后悔了很多年。
当初他们都太年轻了，未曾懂得要珍惜对方。
饭没吃多久，叶实给她发来微信消息，问她在哪儿。叶真告诉他是在上回一起吃饭的餐厅，叶实让她先别走，自己马上就来。
叶真警铃大作，她可没忘记叶实很不喜欢程月诸。
“叶实，我跟学长在一起，他马上就要吃完了，吃完他就会回上海。”
叶实没有回复她。
还是先给程月诸打个预防针吧。
叶真转向程月诸：“学长，我弟弟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