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啊。
真的太像了。
先前,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呢。
老丞相踉跄向后两步,还好被身后宫婢眼疾手快扶住, 站稳后, 已经是老泪纵横, “阿衍。”
“是你吗?”堂堂一国丞相,就这样当着众人面哭出声。
即便已经确认, 他还是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阿衍, 是你吗。”
听到老丞相哽咽难当的声音, 楚衍喉头翻滚, 眼眶跟着就是一红,没敢看对面之人,他垂眸转身抱拳,抿了抿唇,终是开口:“大舅舅。”
三个字狠狠敲击在老丞相心脏,再也克制不住,他赶忙绕过桌子快步朝楚衍走去,因太急,步伐不稳,手臂被人强而有力托住才没有朝前摔去。
抬眸,看着模糊视线中清瘦的身影,他全身颤抖。
“阿衍还活着,怎么不来寻舅舅呢。”
若他来寻他,他拼死都会护住妹妹骨肉。
前半辈子,他云游四海,心中从未有过苦闷,更是不曾落过泪,一生只有几愿,父亲家族安,弟弟妹妹安。
可后来,心中愿望崩塌,一件没成。
先是妹妹全府失火,无人生还,又是他们曾辅佐过君王的丞相府失火,唯有他这个在外之人存活。
再次回到京中,陛下亲自到他面前哭泣,世上再无父亲那般忠君之人,只望日后他在走到丞相之位,完成父亲此生要辅佐他为一个好皇帝的愿望。
他心中沉痛又有感激陛下未忘记父亲。
这些年他尽心尽力的完成父亲之愿望,现在却告诉他,他尽力辅佐之人放火杀了自己的妹妹,而妹妹骨肉终日遭受煎熬折磨,这让他怎么不心疼。
“知道舅舅安好便是足以。”楚衍扯嘴笑了笑,现在并不是与舅舅叙旧之时,而是要趁现在,将那些阴暗龌龊之事抖出来,让众人知楚鹤真正面目。
他环视众人,扬声道:“不止是安伯候,还有外祖父府邸的火也是他放的。”
丞相惊得瞪大眼,“你说什么?”
楚衍理解舅舅心头情绪,他压着自己眼眶里的水雾,道:“是他杀了外祖和小舅舅。”
楚衍说着,笑了下,那笑又悲又哀:“外祖父死时很祥和,和从前一样,嘴角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小舅舅……”
“还有阿娘…被他关了十年,不止辱,还打骂。”
“是为了我……为了我,阿娘才强撑十年。”
说着说着,楚衍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心真的太疼了。
老丞相听着,心疼的额头青筋暴起。
“我们的阿衍,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苏渝嫣用手背擦去泪水,然后伸手紧紧拉着楚衍手心,来回摩挲,无声安慰。
此时此刻,她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喉咙被堵的阵阵发疼,张口都是困难。
她忽然想起南都被屠那夜,京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丞相府失火了,楚国最长久的一棵大石柱永远永远的坍塌了,那是楚衍的外祖家,而那夜,他的阿娘也永远的闭上眼睛。
那一年的风雪真的好大啊。
死了好多人。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楚衍和她是一样的。
他们在同一天所有的亲人都死去。
这六年,他们一样煎熬的活着。
她活着,为复仇。
而他活着,为寻她,护她,以她为首位,才是复仇。
*
天空忽闪雷鸣,轰隆作响,似是在下惩罚。
楚衍轻轻攥了攥手心,接着道道:“南都瑞王不是谋反,而是被人陷害。”
“楚衍,你是不是疯了!”楚鹤渐渐从震愕中回过神来,此时再看楚衍就如看见贺婉那张面容。
她竟是敢欺耍他。
心头涌动层层杀意。
众朝臣在,他到底还是耐着性子,“你生母是金贵妃,什么安伯候之子,你是不是魔怔了?”
“别演了。”楚衍直视他,“身为帝王,引狼入室,与敌国勾结陷害我国忠臣,你还配为一国之君吗?”
“外祖父尽力辅你,你却杀他,你配为一国之君吗?”
“南都军上上下下皆对你臣服,你却对他们赶尽杀绝,你配为一国之君吗!”
楚衍一声声的质问,令楚鹤心惊,回过神来,他面色彻底冷沉下去,无视在场之人。
“动手吧。”他冷漠下令:“全部杀了。”
他话落一瞬,殿中又涌进大批的士兵,只是还来不及动手,殿中就响起两声触碰,紧接着,浓烟升起,令人看不清眼前人。
“郡主,走。”
苏渝嫣手腕一紧,她回眸看到银杏愣了一瞬,“我不是让你出城去了?”
“郡主放心,城外我已经交代好一切。”初夏道,“初夏就是不放心郡主。
苏渝嫣点了点头,正准备拉着楚衍转身离开,浓烟外再次传来楚鹤阴测测的声音:“苏渝嫣,朕的香荷昙好用吗?”
“不知你是拿来救谁的命。”
楚鹤又低低阴冷笑出声:“可惜啊,那香荷昙不止假,还会要了人的命。”
“七窍流血呢,痛苦而死啊。”
他声音如同魔咒围绕在苏渝嫣脑海,她心头一紧,拽过初夏,想打量她,问她有没有事却被初夏笑着打断,“郡主,初夏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是他胡乱骗人的,我们先出去,等出去了你想怎么看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