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欢笑热闹,歌声婉转动听,舞姿勾人魂魄,群臣似是许久未这样开心,与周边人说着不同话题,当真热闹极了。
*
而此刻,皇宫之中一处却是安静的只能听见人的轻轻呼吸声。
随安翻身进入最偏僻的玉清宫。
玉清宫这么多年一直被锁着,外面灰扑扑的,也无人打扫,更没有什么人会轻易靠近此处,因有传言此处闹鬼,而世上却只有四人知,玉清宫这十年来曾住了两人,一年前又只剩下一人。
他脚步沉重却又缓慢,见最里面那间屋子有灯光亮着,他一颗心像是被人拽紧又松开,眼圈已经红了,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确定屋中有响动,只有一人,他才轻轻叩门。
一盏茶过去,也不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抿了抿唇,嗓音沙哑:“阿娘,是我。”
“哐当。”
是东西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随安一眼看见开门的憔悴女子,眼底一片乌青,应当是好久没睡好,她泪流满面的样子让随安心中绞痛,他跪了下去。
“阿娘,我回来了。”
女子也跪下,紧紧抱着他,似是不敢相信:“阿衍,是你吗。”
“我的阿衍。”
“是我,阿娘,我回来了。”
女子名叫贺兰,是当朝丞相独女,曾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后来嫁给安伯候才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直到一场烧了安伯候府的大火,众人才纷纷想起那个惊才艳艳的丞相嫡女,有不少人为她惋惜,丞相更是一夜白头。
可是,谁会知道,她并没死,而是被楚鹤囚禁在这玉清宫,谁又会知,楚鹤常常挂在嘴边的安伯候竟是死于他手。
母子二人这十年来,虽住在一处,见面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这次随安去南都前见的那一面更是屈辱又恶心。
贺兰这一年每每想起楚鹤那日当着她儿子的面与她行那种之事只为逼迫他杀人,她又是屈辱又是恨,有时候真想一头撞死啊,可她不能死,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保她仅剩的血脉平安。
“阿衍,你瘦了。”贺兰拉着随安进屋,轻抚他脸颊,心疼的不行。
“阿娘不必担忧我,我过得很好。”随安眼中含泪,在外他从不轻易落泪,可是看着面前的贺兰,他终是没忍住,“阿娘受苦了。”
“傻孩子。”
余光瞥见贺兰手臂的伤,随安心中恨意更甚,“他打阿娘了?”
他掀开贺兰袖子查看,是鞭痕,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是近日才动的手,随安手指轻颤,他猜道:“可是前几日。”
见贺兰不说话,他心中已经明白了,是他救了苏渝嫣那日。
随安泪水落下,他拿出药膏轻轻替贺兰上药,心中又愧又恨:“阿娘,对不起,是因为我。”
“阿衍没错。”贺兰温柔笑着,“我听他说了,你是救了人?我们阿衍是个好孩子,怎会错了呢。”
“我救她,阿娘就会受伤。”随安心中难受,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若只救贺兰,苏渝嫣就会死。
“南都郡主。”贺兰轻轻呢喃着。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安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她张扬,胆子大,爱惹事,却十分善良单纯。”
贺兰笑了,似是欣慰:“我们阿衍喜欢南都郡主?”
随安愣住。
他喜欢苏渝嫣。
不,没有,他没有喜欢她。
他摇头。
“哦,不喜欢啊?”贺兰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这药盒上的那个嫣字,“不喜欢人家,将这药盒放进阿娘给你绣的荷包里?”
“郡主赏赐,定要好好收着,若哪日郡主要用也派得上用场。”
“是吗。”
“当然。”
“那你给阿娘说说你为什么想救她?”
面对阿娘的问,随安大脑忽然就一片空白了,过了一会,他才淡淡道:“为取她信任。”
“她单纯善良,你去南都那样久都没让她信你?”贺兰眯着眼紧盯面前的随安:“告诉阿娘,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阿娘,我没有。”随安皱了皱眉,像是不大高兴。
贺兰却是低低笑出声:“那我们的小阿衍耳朵怎么红了?”她声音故意拉得老长,“是太热了吗?”
“阿娘!”随安坐直身子,一张脸皱成一团。
贺兰见状,更是捂着嘴笑的弯腰。
瞧着她那模样,随安有些生气,直接站起身往地上一坐,“阿娘若想笑便笑到明日。”
十年了。
这是贺兰第一次看见他再露出小孩子的赌气模样,她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臭小子,一天不惹她生气不开心,被说生气了又赌气往地上一坐,怎么都哄不起来。
真是有趣又让人无奈啊。
可自从他们进了宫之后,他就像个活死人般,不会笑,也不大喜欢说话,
如今总算有点生人气息了,会生气,会害羞。
贺兰眼圈越发红了,也肯定了一件事,嘴角笑容更深,她也站起身,坐到随安身旁。
“好了,阿娘错了,阿娘不说就是了。”贺兰仰头看着外面的万千星辰,“阿娘很想见见那位南都郡主。”
“见她做什么。”随安一脸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