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浅浅一笑,当作没听懂应嫔的意思, “梅子汤确实可口,不怪应嫔姐姐心心念念。”
这无谓一笑,让应嫔所有的心思无处遁形。
依着她的聪慧,不会猜不出自己话中深意,但她并没在乎,或者说她对皇上,并不在乎。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争吵,两人目光朝那处看去,只见赵妃妃正裹着厚厚的白绒狐裘,冷眼瞧着跟前站着的许答应。
“不过怀了龙裔,得意什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许答应在赵妃手里吃过苦头,上回已找了一次皇上,可赵妃除去禁闭,没伤到半分,甚至皇上还会去看她。许答应一瞬感觉无望,只想避着赵妃走,不想,这么巧,又撞上了。
她正要求助,就见亭子里坐着的两人,应嫔就在其中,她眼珠一动,伸着脖子朝那边看去,这确实让赵妃移了神,瞧见亭中坐着的应嫔和婉芙,冷嗤一声,“真是晦气!”
她没避开,抚了抚发鬓,裹着狐裘,朝那亭中走去。
赵妃是妃位,规矩不能乱,明面上,婉芙和应嫔都要做礼。
婉芙心里记着上回落水一事,多看了赵妃两眼,屈膝福身。
应嫔却是起也未起,抚着小腹,柔柔一笑,“赵妃娘娘恕罪,嫔妾有了身孕,皇上特准嫔妾不必见礼。”
她这么一说,赵妃再计较,就是忤逆皇命。
赵妃最是看不上这装模作样的人,在皇上面前温柔小意,到了人后,便做出一副另一番狡诈的姿态。
“果真是贱人身子,娇贵得厉害。”
赵妃说话,是不留半分情面。
三人一同坐,着实怪异。
婉芙想找个由头离开,只见赵妃身边的宫人,在石桌上放了一匣子核桃。婉芙看得眼皮子一跳,听赵妃说:“既不能起身,就给本宫剥两个核桃吧,也算全了礼数。”
赵妃放着的核桃,可不止一两个那么简单。
应嫔漫不经心地掠一眼摞高的核桃,抿上一口梅子汤,笑了笑,“赵妃娘娘还以为嫔妾是三年前的应嫔,任由赵妃娘娘欺辱?”
“嫔妾确实比不过,赵妃娘娘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谊。但嫔妾有的……”应嫔温柔地低下眉眼,抚着小腹,掀起眸子看向赵妃,红唇一字一语,“赵妃娘娘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
“放肆!”赵妃骤然拍案,吓得四周奴才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倒地上。
婉芙不动声色地看着,当作没有这个人,默默坐远。没有赵妃的话,她若离开,就是落了人口舌,她也不会蠢到这时候去开口,岂不是将赵妃的心气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耳边赵妃的声音微厉含怒,赵妃出身甚至高于中宫皇后,父亲又是辅佐皇上上位的功臣,家世加持,后宫嫔妃见到赵妃,都是避着走。连皇后都要忍让三分,少有应嫔这般,敢跟赵妃对着来。
赵妃指甲用力嵌进了掌心,“你是嘲讽本宫服侍皇上多年,始终无子?”
应嫔低下眼,淡淡道:“嫔妾不敢。”
“本宫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赵妃冲跪着的灵双抬了抬下巴,“应嫔不敬上位,掌掴二十。”
应嫔这才抬起眼,真正地看向赵妃,却依旧没有惧意,甚至冷笑一声,“赵妃娘娘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半点长进。”
“你打了嫔妾,出一时之气。可想过后果?泠嫔落水那日,皇上为何去启祥宫,又跟赵妃娘娘说了什么,赵妃娘娘这么快就忘了?”
赵妃惊疑过后,恨恨地盯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女子,三年前就是如此,不论家世,还是与皇上相识的时间,她分明都低于自己,偏偏,皇上就是喜欢这个牙尖嘴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
赵妃气得牙痒痒,指尖扎进手心,滴出了血。但她不能动手,她要忍着,皇上已经对她有所不满,她不能再惹怒皇上。
灵双觑着娘娘变来变去的脸色,实在心惊,生怕娘娘一个怒意上来,就责打了应嫔。往日还好,可是应嫔如今有了龙裔,皇上刚敲打了娘娘不久,娘娘再有火气,也得忍着啊。
场面一时僵住,奴才们觑着主子交锋,听得胆战心惊。这种事,到头来受罪的便是奴才。她们可害怕着,尤其害怕赵妃娘娘的迁怒,谁不知赵妃娘娘的脾气,一个动怒下来,有她们好受的了。
“赵妃娘娘竟与应嫔都在这,还真是少见。”
这时,远远地又走近一人,婉芙抬眸看去,只见过来的女子裹着厚实的披风,身边牵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
璟嫔上了台阶,将顺宁公主交给乳母,给赵妃福了身。婉芙如今也是有了封号的嫔位,见到璟嫔不必再做礼做礼。反倒是位份最低的应嫔,仿佛没瞧见璟嫔这个人,漫不经心地饮着梅子汤。而璟嫔对应嫔竟也没指责半句。
璟嫔看了眼婉芙,神色一诧,意有所指道:“瞧我,竟没看到泠嫔也在。方才泠嫔离得那般远,又穿得素净,打远看着,还以为是哪宫里的奴才呢!”
这话一出,亭中的人都变了脸色,唯独赵妃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打量婉芙一眼,“本就是奴才出身,即便有了恩宠,也改不掉那股子下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