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无意识地呢喃,是习惯了脱口而出的话。
李玄胤眼眸微动,因这一句,冷得如冰的脸色稍有舒缓,他没让人进来伺候,自顾除去外袍,放轻了动作躺到床榻上,过会儿掀开被角,没等他动作,里面的女子习惯地滚到他怀里。怀中女子娇娇软软,驱散了秋夜的寒凉。
便是到了这时,婉芙才觉出不对劲,她迷糊地摸了摸男人的胸膛,往下碰到那物,陡然睁大了眸子,清醒过来。
“皇……皇上?”
那东西在女子手里变了尺寸,李玄胤脸色随之越来越黑。
“是朕。”微顿住,嗓音喑哑威胁,“还不松手?”
婉芙脸颊蓦地一红,手心烫热得厉害,忙转开了话头,“皇上……皇上不是召了温修容侍寝吗?”
提此,李玄胤脸色淡下来,最终凝上一股暗色,轻描淡写道:“朕想过来看你。”
婉芙微怔,听不出这句话是敷衍,还是真实所想。
她被吵醒,没了睡意,偷偷抬眸打量了一眼,看清了男人眼底凝聚的冷淡暗意,猜想难不成是温修容说了什么,惹得皇上不悦?温修容性子温和,又怎会不知皇上的心意,而惹恼了皇上。
婉芙猜不出。
“皇上是有心事?”
李玄胤垂眸看她,良久,启唇淡淡道:“人人都说朕薄情寡性,纵使自己的孩子没了,也不会为之掉一滴泪。”
“你也这么想朕么?”
婉芙心头微动,她撑坐起身子,不避不躲地看回男人的眼,“臣妾在回答皇上之前,皇上要先回答臣妾。”
李玄胤轻捻扳指,听她继续问:“如果臣妾生产时没保下小皇子,或者臣妾和小皇子都没了,一尸两命,皇上会记得臣妾么?”
闻言,李玄胤呼吸一滞,看着女子在月光下雪白的脸蛋,虽知她说的是假话,她分明平安诞下了小皇子,但他听了仍是忍不住心头一跳,仿佛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不许胡说!”李玄胤拍了把婉芙的额头,遮掩掉眼底的心绪,他从未想过,没了这个整日就会气他的女子该会如何,也从不愿意去想。
婉芙揉揉发疼的额头,眸子弯着,“臣妾不说,皇上就已给了自己答案,何必要再多此一举,去问臣妾呢?”
李玄胤怔然。
她伏到男人怀里,“皇上是一国之君,心里装的是天下苍生。乾坤宫里日日送到御前半人高的折子,臣妾看了都头疼,忍不住昏昏欲睡。皇上要从早忙到晚,甚至舍不得抽出时间用膳歇晌,皇上勤政,治的是大家,是黎民百姓,能放在小家的心其实很少很少。”
“世上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亲,可是皇上要忙着庶务朝政,那些案牍已经让您在那些私事上,分不出再多的心神。”
婉芙仰起脸,“您是大昭的天,是天下黎民的父亲,这样的身份,就已不允许您再为了自己的私情掉泪。”
“臣妾知晓,皇上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所以皇上放心,臣妾会护好来福,护好您的孩子。”
李玄胤心绪随着她的话慢慢平静,旁人皆以为,他宠着这人是因为她的美貌姿容,却不知,这后宫里,只有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能不动声色地哄他欢心。
但,李玄胤很快反应过来,揪起婉芙的脸蛋,“来福是谁?朕的儿子怎么又叫这个破名了?”
婉芙蓦地捂住嘴巴,哄得太投入,竟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她眨了眨眸子,若无其事道:“皇上听错了,臣妾说的是……是……福儿,是福儿,臣妾给小皇子取的小名。”
李玄胤哼了声,点着婉芙的眉心,“再敢叫一句来福,看朕不打你。”
婉芙撇撇嘴,心道,皇上三天两头扰她好眠,她还没说什么,皇上就知道训她。
“听见没有?”男人追问。
婉芙弯唇一笑,乖巧道:“听见了,听见了,臣妾遵命还不行嘛!”
李玄胤睨了眼这个只会花言巧语的女子,眼眸微暗。
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帷幔后交叠的两道人影。
婉芙无力地仰躺在男人怀中,哼哼唧唧地哭着鼻子,修长的脖颈泛出娇艳的绯红,娇软婀娜的身段,国色生香。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皮,修长的指骨贴着那处。一动,婉芙紧跟着便揪紧了他的衣襟。
……
翌日,合宫传遍了圣驾从关雎宫转去昭阳宫的事儿。谁不知温修容与泠妃交好,这二人如今在宫里如日中天,一个抚养了顺宁公主,另一个颇得圣心,圣眷优渥,生了昨晚那件事,后宫嫔妃看两人的神色就变了。
因这二人的荣宠,问安时,旁人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打量婉芙和温修容的眼神很是微妙。
婉芙没放在心上,倒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她清楚温修容对皇上的心思。
请安过后,温修容与婉芙对视一眼,婉芙会意,两人同行去了关雎宫。
顺宁公主已与婉芙颇为熟识,瞧见婉芙平坦下的小腹,好奇地凑过去摸了摸,“泠妃娘娘,熙儿的弟弟妹妹呢?”
婉芙弯下腰道:“熙儿如今多了个小皇弟,就在昭阳宫,熙儿喜欢,改日让你阿娘带着来昭阳宫跟小皇弟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