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今日回去便做准备,再给那老头穿个信,让他过来。”
“师父应当不愿来此,他得在当地看诊,不过是该报个平安解释一番。”还有表兄,这样久未见到他们,恐怕都要担心坏了。
婉妘看身旁人一眼,没敢提。
季听雪倒是自己提起了:“还得给徐拯去个信,他又不会武,别搞不定那群土匪,出什么事儿了。”
婉妘看着他,眼眸忍不住弯起。
别看小公爷似乎总乱吃飞醋防着他们,可也是实打实的讲义气,不怪他出什么事儿他们都愿意帮着。
他办事利索,当天提的,第二天便全办妥了,信送出去了,看诊的物件备好了,地址也选好了,就在东城门。
东城门连接着雍州的路,往来行人没那样乱,都是些周边村子的。
他们早早在城门口站了地儿,摆好摊子挂好招牌,却没几个人来看。
婉妘看这情形已有些焦灼了,他当即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安抚:“没人来就歇着,也挺好的,你等着,夫君去给你揽客。”
他撸了撸袖子,大步跨出围栏,问守城门的侍卫借了响器,卖力吆喝起来,跟卖艺似的,往来行人目光全聚了来。
慢慢有老少行人驻足,他敲着响器神采飞扬耐心解释。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朝气蓬勃,浑身有用不完的精神,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状况都能重拾信心,想出化解之法。
婉妘看着他,嘴角不自觉便扬起来,眼里既是欣赏又是爱慕,一转头却瞧见了站在城门阴影处的废太子。
季听雪也正好转过来头,也瞧见了闻翊。
他脸色一沉,将响器送还回去,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塞到侍卫手中,低声叮嘱:“看着点儿那边站着的人,别让他靠近。”
侍卫一年到头都在守门,哪儿有几个见过宫里的贵人?又加上闻翊如今憔悴不堪,那几人直接没认出来,收了银子,上前就将人赶走了。
“去去去,哪儿来的酸书生,走远些!”
闻翊被搡得往后踉跄好几步,怔怔看着前方。
自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他便总以为天命在他,无论如何他都还会是皇帝,却不想,一切并未朝着他所愿的方向行进。
明明崔婉妘是他的妻子,可如今却和别人在一块儿,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他宁愿相信所谓的上一世是他们合伙算计他的阴谋,也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定是他们用了什么计量,让他做了这场梦,误使他陷入迷途!人怎么可能在预知未来后还走错路!
他不信!他不信……
他突然仰头大笑几声,转头疯跑起来,高呼道:“我才是皇帝!朕才是皇帝!朕才是……”
话没说话,几个侍卫齐齐将他按住,找了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拖着他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是皇帝?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呢……”
城东热闹,城门口的季听雪和婉妘并未听见。
这会儿来看诊的人多了一些,场面有些混乱,季听雪正领着人主持秩序,让人一一排好队,婉妘则是在屏风给人把脉。
她本就学诊脉不久,又有了身子,还要记下脉案,自然是慢了一些,后面的人已有些不耐烦了,幸好有季听雪镇场子,没人敢闹起来。
看到下午,太阳落山前,季听雪将人拦住,收了摊子。
“肩酸不酸?腿累不累?”
婉妘扭了扭脖子:“方才不觉,现下脖子是有些酸了。”
季听雪叹了口气,轻轻在她后颈上揉捏:“我看以后是不能坐这样长时辰了,每日来待个一个时辰便差不多了,也好回去慢慢整理脉案,推断药方。”
“好,都听夫君的。”她回眸笑了笑。
季听雪还垮着脸:“现下知晓听我的了?先前说什么都不肯听,肚子难不难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肚子还好,没有不舒服。”
“还是让大夫看看吧,你毕竟是没学过妇科。”
婉妘怕他要继续叨叨下去,急忙换了话题:“我有些饿了。”
他这才停下来,问:“想吃什么?”
“想吃夫君煮的面。”
“那玩意儿又没什么好的,怎么总想吃这?”
“孩子想吃。”婉妘摸了摸肚子。
季听雪皱了皱眉,也摸了摸她的肚子:“行吧,你不能总让你娘吃这些,她现下正是需要养着的时候,哪儿能老吃这些。”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你煮不煮?”
“行行行,我煮,心肝儿就算是要吃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想办法摘下来给你煮咯。”季听雪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走,夫君这就回去给你煮面。”
夕阳渐晚,碎金铺地,他们的影子缠在一块儿,被日光拉得很长很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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