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找摇光问个明白。
如今的时辰不早了,江岚影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门外侯着的老熊。
老熊是个伶俐人,他一瞧江岚影孤身一人,门内又打砸一片,就知道——
那可怜的小道八成是被大魔头给杀了。
连一块骨头都没有剩下。
想到这里,老熊跪俯在地上,悄悄将带来的早饭藏到腹下,生怕叫江岚影瞧见了,迁怒于他。
这时候,江岚影拿他当空气才最好。
可是江岚影路过他,又折回来。
老熊简直要晕过去。
“本座出去几天,城中事,你多留意。”
好。
脑袋保住了。
老熊如蒙大赦,用头在地上磕出了一个浅坑:“是。”
消息传到裴临的耳朵里,他拿起的茶杯又放下。
她动作这么快的?
昨晚才来问的毒,今早就现杀?
狠。
实在是狠。
.
“狠人”江岚影跨上鬼骥,转眼就杀到了天界。
纵使如今仍是景曜当权,她还是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仙宫中轴线,冲进了荒郊野岭的摇光宫。
“摇光你给本座滚出来!”
江岚影一甩马鞭,进门就喊。
亮而重的鞭响惊起满山玄鸟,在呼啦啦的振翅声里,果然有一串脚步连滚带爬地由远及近——
但出来的并不是摇光,而是一个圆脸肉乎乎的小仙娥。
“江宫主——”
小仙娥好像见着亲人似的,向着江岚影就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江岚影攥着马鞭,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接住了跳起来的小仙娥。
她:……
春夏将鼻涕眼泪都蹭在江岚影身上:“上一世你死后没多久,我也哭死了过去——”
听到这里,江岚影一把抓住小人儿后颈,将人拎起来:“?”你还有前两世的记忆
春夏四肢自然下垂:“对啊。”
她吸了吸鼻子:“不过摇光帝君已经失忆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岚影:……
她现在听见那个名字就不行。
她轻轻将小仙娥放回地面,抬眼,又是一副顶门杀人的罗刹相。
春夏连忙提起裙子去追人。
“江宫主!”
她像只海星一样张开四肢,拦在江岚影身前。
“帝君说他不在这里!!!”
江岚影:?
她用马鞭在手掌心里敲:“哦。”
她说着,绕开春夏,走得大步流星。
她循着观音莲的清香味,就找到了摇光的栖身之所。
那是一座简陋的原木宫殿,木材不是什么好木材,连朱漆都没有涂上一点——
它或许是摇光宫的正房,但换作旁的神仙府里,恐怕连纸糊的仙侍都不愿意住。
春夏就是在这时追上了江岚影。
“江宫主。”
她从背后环抱住江岚影的腰身,“你不能见摇光帝君。”
江岚影被她抱住,就停步,双眼依然望着那间木房:“为什么?”
不过一墙之隔,她想见的人,为什么不能见?
“因为……”
直到这时,春夏终于暴露出了一丝焦急和慌乱,“因为帝君正在闭关。”
“那就让他出关。”
江岚影掰开春夏的手。
“江宫主!”
春夏喊着,一滴泪忽然毫无预兆地砸下。
“帝君他身负邪毒,不宜见人!”
彼时江岚影已踩在门前的阶石上,闻言,缓缓转身:
“什么邪毒?”
春夏攥着裙角,哭成了泪人:“江宫主,春夏并不想质问你。但你以为,你身中的邪毒真的有解药么?你以为,你上一世与这一世的毒,不靠帝君分神作药引,是如何解的?”
江岚影眼角痛得像被针扎,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春夏。
“是帝君将你的余毒渡到了他的身上!”
春夏弓身大喊,“帝君自轻自贱,遣出分神供你驱策、为你解毒,却也要问一问你是否情愿。但凡你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愿,他不会强迫你,他只会自食苦果,他甘愿为你承受一切!!!”
江岚影垂着眼,又细又硬的马鞭深深地嵌入她的掌心里。
春夏发泄完,恍然反应过来。
冷透的泪水还在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淌:“这些……帝君从来不叫我同你说的。”
“我知道了。”
江岚影松开手,马鞭“铛”地一声落在石面上。
她转过身,仰望衰草编织的屋棚。
正当春夏以为她要打道回府之时,她忽然翻掌结印,炽烈的业火瞬间在木屋外翻涌成海。
摇光亲手布在屋外的结界“铮”地张开。
叫人心里难过的是,那一界战神、仙宫帝君的结界,竟然羸弱得就像缟素。
那么不堪一击。
莲香落了满地,春夏眼睁睁瞧着大魔头闯了进去。
.
这间屋子不大,四四方方的,所有透光的地方都被术法封紧。
江岚影托出几点业火,业火分散在各个角落,如星子一般,照亮这间陋室。
她看到端坐在床榻上的摇光。
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邪毒发作时的痛苦了,但摇光的形容与她想象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