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熟的人,踢开被子,简直张牙舞爪。
江过一次次捡起来,守到半夜,总算烧又重新退下去,下半夜才敢离开两次,一次抽半服烟,一次去冲个澡,之后回来守到天亮。
第二天八点多,叶舟搓着眼睛,伸手摸到旁边的体温计。
“咦,怎么又降下来了?”她伸个懒腰,摸摸脑门子重新甩甩体温计。
“叶舟,你到底疯没疯够!?”江过从厨房进来,一把夺走了体温计。
“不是……那个,你昨晚不是去女朋友哪儿了么?”叶舟一脸茫然地看着冲她凶煞冷血的江过。
“不是什么?继续装!”江过气得握着拳没地方使劲儿,手上的米汤还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你干嘛凶我啊,我有什么可装的呀。”叶舟眨眨眼睫抬眼看着他,一脸苦哈哈的笑着,好像她才是那个懵着的。
“你他妈昨晚在厨房洗什么头,厨房被你弄的一地水……”故意弄感冒自己?!
叶舟顺着他气呼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厨房好干净呀。”一脸无辜。
“我他妈擦了!”江过一副被戏弄的表情,拧着眉,就差抬手揍人。
“呵,哥,还不是你以前常拿面碱水治烫伤。谁能想到你罐子里放的是面粉不是面碱……”她越说越委屈,一双杏眼眼角微垂。
“看给你委屈的。”江过一磨牙,修长指尖敲了敲床头柜上的烫伤药。
叶舟不以为然地打开药膏正要往嘴上抹,摸摸昨晚明明有烫伤的嘴唇,却找不到烫伤在哪儿。
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起来什么,咯咯笑着,“哎,哥,你别急,我今天正好想逃个工,烧起来了就是天意,还以为找到个好理由了呢。”
她又瞥了眼体温计,轻声一叹,“谁让我心大身子好,真就没办法,还是没烧起来。”
“你他妈……怎么没去当演员!冷水浇头还幸灾乐祸逃工?!逃个工??昨天谁在这儿信誓旦旦好好工作?!”江过一脸的槽多无口。
“这也值得发脾气啊,上学那会儿你不也喊着好好学习嘛。”叶舟噘着嘴,好像她很占理,“结果呢……本来以为你不在家,我可以睡个懒觉。”
“我信你个鬼!”江过咬牙切齿,还是拿起来体温计看了看,沉声问:“今天突然旷工能行?”
“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做义工的课,并不全是自己能安排。今天这一课是被邀请着给自由炒股的股民讲的嘛,我不喜欢这种课。我也只是其中一个讲师,本来发个体温计图片,告个病假就不用去了……”
“叶舟,你编故事的时候从来都不打磕。”江过一个头两个大,“算了。你本来今天也是破锣嗓子,不用去了?”
她掬起梨涡跟他绕圈圈,“这不行啊,不发烧就不太好嘛……”
“……你他妈的。”
“怎么说清楚了,你也骂人。喂,你去哪儿?”叶舟一伸手,没揪住人。
一转眼,江过再回来,手里的体温计39度6。
“你、这是插哪儿了??”叶舟仰着头看着他,僵住笑脸,没敢拍照。
“不够,还可以41度。”江过脸色铁青,神情阴翳。
叶舟:……
半个钟头之后,叶舟还是坐着江过的小红旗,赶去邺城证券交易所的二楼会议厅。
“几点结束?”江过没下车,握着方向盘问她。
“不一定,这种地方,结束了也得有个聚餐什么的。可能会晚。”叶舟扶着车门,有模有样。
江过忍住没骂人,看看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人叫她叶老师。“你、没发烧,也还有病。”他咧咧嘴,一语双关。
“完事儿告诉我,我来接你。”
叶舟只抿嘴笑笑。
“不怕,我这身体抗造。”她随手关上车门。
走进交易所里,确定已经离开江过的视线,叶舟才吁了口气。
细想,昨晚的确有些过分。
叶舟知道江过不会信她随口扯的谎。
不过,不撒这通谎言,她怕遮不住自己心中的一片狼藉:迷迷糊糊中她梦见江过俯下身,梦见她的唇被轻轻噙住——原来只是一场梦,不过是江过帮她涂个烫伤药,她竟自己圆了一场梦。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洒脱。
洒脱到,也可以由着其他男人为她宽衣解带,也可以在别的男人怀里聆听心跳。
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放下他。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总会恍惚,不止一次以为眼前的人是江过。
她不再是爱幻想做梦的小女孩儿,不再幻想她是他唯一的妹妹;然而就在昨晚,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江过说要跟另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回来,守在窗前那一刻,连编织的童话也几乎一起破灭……
走进交易所二楼的阶梯教室,她在窗前停下,悄悄看着窗外。
那辆小红旗,还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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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的演讲被安排在最后用来压轴,45分钟的讲座,她一向很守时。
之后的自由提问已经超时一个钟头,主持人也不叫停,甚至还热忱地邀请她去之后的交流会。
叶舟没拒绝,也没换衣服,一身普通的职业西装套裙,漫步交流会场。
扫过交流会场,站里走动式自助台子上,不是酒精就是饮料咖啡。
刚刚掰出来的两片感冒药,握在手心里,眼看着要融化,她干脆拿起一杯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