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不敢反抗游青云,就恨上她了。
不过……也无所谓。
元妩露出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对他遥遥举杯。在此等情况下,这无疑是一个挑衅的动作,气得游星臣脸上青了又白。
生意谈成,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元妩借口要出门透透气,便暂且离席。金雪信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跟上。
“当真是累人。”
清爽夜风拂过发丝,带来阵阵寒意。月光照亮园中的小池,为一池碧水洒下明朗的光辉。
元妩驻足停在池边,看着池中明月。而金雪信站在她的身后,一半面容被月色照亮,一半面容隐于树影中。
“你真的要答应吗?”他冷不丁地问道。
元妩点点头。
“可那人举止粗鄙、脾气暴躁,不是良配。”
元妩笑起来:“只要他是游青云的儿子,那就够了。”
“那你呢?”
“我?”
“你真要和那种人在一起?”
元妩沉默了一下,耸耸肩:“这是利益的选择。”
当然,她答应这门婚事,不只是因为所谓利益。
更重要的是,她能确保游星臣活不到成婚的时候。
覆海秘境危险重重,死一两个人很正常吧?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呢?
只不过,死的正好是她那碌碌无为的未婚夫罢了。
届时,纵然游青云怀疑她,以她的性格也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主持公道的。
废棋就是废棋,万万没有为了废棋,放弃其他棋子的道理。
从某方面来讲,元妩和那位有枭雌风范的女人才是一类人。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和金雪信解释了。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有捷径可走,我也想偷偷懒啊。”
树影层层叠叠打在金雪信那张俊秀的脸上。一片月光穿过枝叶间,落在他的下颚和修长的颈部。
“我呢?”
“嗯?”
他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如果我是游星臣,或者游星臣是我,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元妩一怔。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夜色中,一只鲤鱼跃出水面,又“噗通”落下,激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将月光揉得细碎。
元妩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本就没有那么迟钝。
随着沉默的时间无限延长,金雪信的脸由潮红逐渐转为苍白。他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忽听不远处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来人从茂密的树下绕出来,一身红衣如火焰般燃烧。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由得让元妩想到多年前的夜晚。
说起来,她和游星臣仅有的三次见面都是在夜晚。这三次见面,她却用的是三种不同身份。
无枝可依的孤苦少年?青涩年少的曜日修士?心思缜密的魔尊弟子?
可这些身份都是对元妩而言的。对游星臣来说,她的身份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即将了结他性命的人。
元妩勾起唇角,温和道:“你怎么在这里?”
游星臣厌恶地看着她:“用不着你管。”
说着,目光又对准金雪信的脸,挑剔地上下扫视着,恶劣道:“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和他什么关系?”
元妩无所谓道:“他是我属下啊。”
“属下?”
游星臣嗤笑一声,命令道:“你不能有男属下。杀了他。”
“……你未免太过无理取闹。”元妩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时候,压下对他的恶感,转身欲走。
游星臣伸手就要拽住她袖子:“喂!你站住!”
谁料手刚伸出去,就站在身侧的金雪信一把拽住,顿在半空无法触碰到目标。
脾气甚好、少与人为难的金雪信竟罕见地冷了声音,压下声音威胁道:“不许碰她衣服!”
游星臣怒火攻心:“你谁啊你?你说不许就不许?”
“反正就是不许!”
四目相对,两人各自射出敌视的视线,目光触碰之处隐有火花四溢。
元妩也不急着走了,抱胸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两人对峙。
“呵。”游星臣冷笑一声,阴郁道:“我知道了。你很中意那个藏头露尾的女人是不是?”
金雪信不满他轻佻的语气,冷冷道:“不许你这么说她。”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以为你是谁?”游星臣扬起头,“哈哈,现在,她是我的未婚妻。”
说罢,他如斗胜了的公鸡一般看向一边看戏的元妩,一双潋滟的眼中闪过得色:“你说对吧?厄都?”
金雪信视线也移到元妩身上,像是在等一个死刑的判决书。
见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元妩暗道一声麻烦。她扶了扶面具,目光扫过相对而立的二人。
一人立在桥上,月亮清辉洒满他的红衣;一人站在树下,任由暗色树影将他覆盖。
元妩叹了口气。
“走啊,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她走到树下,拽着金雪信的袖子,一如往常,“他脑子有病,打伤你就不好了。”
金雪信动作一顿,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春花初放般的笑意:“我会离他远点。”
说完,趁着元妩不注意,又偷偷回头,对着被抛在身后的游星臣扯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