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们的逻辑也很好理解：元妩出现了，却不见他们魔君的身影，想必是死了。
虽然不知道纪如淮和元妩为什么内讧，但情势对他们不利这点是显而易见的……
魔修们可不讲什么道义！但凡溜得慢些，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只有几位魔君站在最前，眼中闪过幽光。
几个见多识广的人精已经猜出什么了。
仙域修士们却没往那个地方想，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迷惑地看着对立的两人。
元妩站稳身体，目光冷冷地看着纪如淮。纪如淮也是如此。两人就像两只野兽，在彼此撕咬之前，总要通过对峙来确定对方的危险性。
“好徒儿。”纪如淮突然开口了，“现在的你究竟是元妩，还是厄都呢？”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珠落玉盘一般；语气也轻飘飘，像是春日的柳絮和冬日的雪，却轻易地带来一个重若千钧的消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不存在任何误解的可能，可修士们硬是沉默了几息，才捋清其中的逻辑关系。
几息后，现场一片哗然。
他们甚至顾不上敌人，也顾不上静观事态发展。无论是低阶的弟子，还是素有声望的大能，脸上都闪过如出一辙的惊骇神色。
“元妩？厄都？”
“悟剑真君这是什么意思？道君就是道君，和那厄都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那狡诈的魔女，伪装成了道君的模样，妄图刺杀悟剑真君！”
“我觉得有可能！”
魔修那边同样议论纷纷。不同的是，这群没底线的家伙，仅仅是觉得元妩这样很“酷”而已。
“什么意思？那伪善的玄衍就是魔君？”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魔修，居然耍弄了整个修真界！”
“仙域那群伪君子，要被气死了呵呵呵。”
而元妩和纪如淮，缄默地站在喧闹的议论和质问之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玻璃墙，将两人同世间的嘈杂分离开来。
“是元妩，也是厄都。”最终，元妩平静地开口，“唯独不是你的好徒儿。”
——这倒不是因为她讨厌纪如淮讨厌到要否认和他的关系，而是因为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十有八/九不是纪如淮。
至于是什么，是像温席玉一样融合，还是像元妩一样分裂，亦或是真正成为了另一个人……
元妩不得而知。
当然，这个问题在此刻也不是那么重要。
周围的声潮一波盖过一波，大部分都是对她的质问和讨伐。元妩突然的角色转变，让不少人都接受不了，尤其是有魔修在一边拱火，更是让她陷入了众矢之的。
元妩也不解释。让他们冷静吧，等冷静下来，他们自然会有新的判断，而不是被情绪裹挟着，作出什么愚不可及的事情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其实真的是个相当宽和的人。
纪如淮（姑且称之）歪了歪头，微蹙起眉来。这样俏皮灵动的小动作很少出现在纪如淮——真正的纪如淮身上。也正因如此，他顶着整张脸做这个动作，让元妩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寒。
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话，可又觉得周围太吵，不由得皱眉呵斥道：“安静！”
随着这句斥责一起出口的，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震动。并非是地震，也并非是人在颤抖，而是空气与人的灵魂与别的什么东西共鸣，好似连血液也在血管中，扑腾出一阵微小的浪。
世界立刻就安静了。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纪如淮的身上了。
默然半晌，终于有一位修士试探着问道：“悟剑？”
没人回应。
但所有人的心都在同时下坠。
愤怒的情绪全然被这一声“安静”斥走，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这一清醒，他们就不得不多想了。
元妩为什么要伪装成厄都，来这么一场战斗？仅仅是为了戏耍所有人吗？
她又为什么会蹿出来袭击纪如淮？
纪如淮看起来很怪，真的是本人吗？
越是见多识广的修士想的越多。什么夺舍、转生，种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一瞬间就占领了他们的大脑。
纪如淮却不管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他看着元妩，霜白发丝随风轻舞：“你当然是。你不仅是我的弟子，还是我的孩子。”
元妩嗤笑：“你认真的？”
他似是不明白元妩为什么笑：“当然。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依靠你的力量，我曾经一百三十二次成功抢夺这个世界。虽然每次你都很快自/杀，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元妩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人，却见到他们都一脸烦躁惊奇，像是听不到他们的话。
“他们听不到。”纪如淮说，“他们不能听到这些。”
说着，他慢慢走过来，看着她白色的头发，做痛心状：“你瞧，这就是你为自己选的路……受了那么多伤，好几次差点儿死了。何必如此呢？”
元妩道：“关你屁事。”
她很少说这种有些粗鲁的话，不过她现在是真想骂人。
纪如淮轻笑一声：“你自裁那么多次，害我不断消耗能量，当然关我事。”
元妩拍掉他去拉她袖子的手，冷声道：“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