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一出现在浮生醉门口,就有人驻足观望。
温凝还生怕有人没认出她来,特地放慢了下马车的速度,然后慢悠悠地进了浮生醉。
一番精挑细选,并再三言明是婚宴用酒。
果不其然,浮生醉进来不少看热闹的,还有人在背后小声地嘲笑:“怎么婚宴用酒,还要姑娘家自己来订……”
温凝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悠哉哉地下了订,出门,打算去第二家店,再下一份订。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引人注目,这两家店之间,她自然没再坐马车,而是打算带着菱兰一路步行过去。哞
只是才出浮生醉没两步,路被人拦住。
“温姑娘,请上楼一叙。”顾飞客气得很,弓着身伸出一只手。
温凝哪料到会在这里撞上裴宥,她看了看日头,辰时才过,他不上值吗?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没交代清楚吗?
他找她做什么?
都这个份儿上了,温凝不太乐意应付他,也就对着顾飞扬起一个假笑:“抱歉,小女还有要事未做完,烦请公子回禀那位,日后有机会再叙。”
说着打算往左边绕行。哞
可她往左边绕,顾飞就往左边挪,她往右边绕,顾飞又往右边挪。
竟似铁了心不让她过。
“姑娘……”菱兰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
温凝今日本就是风口浪尖的人,又特地打扮得抢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惹人围观之意。
顾飞是习武之人,他不想要她过,她是无论如何都拗不过他的。
温凝暗暗咬牙,还是扬着假笑,轻轻柔柔施礼道:“那便劳烦公子带路了。”
顾飞只一手请她入茶楼,顺便,拦住了跟在后头的菱兰:“这位姑娘请在外等候。”哞
说罢,还瞪了欲要围观的群众。
这一眼煞气十足,周围都是小老百姓,哪个还敢凑这热闹,纷纷都散了。
温凝狐疑地看一眼顾飞,朝一脸焦急地菱兰点点头,让她安心。
这光天化日的,裴宥还能做什么坏事不成?
但踏入茶馆时,没有来的一股不安从脚底渐渐往上窜。
裴宥居然将整个茶楼都包下来了。
外头阳光正好,人声鼎沸。一进茶楼,仿佛踏入另一个静谧的世界,连空气都凉了几分。哞
这茶楼就在浮生醉隔壁,怎么像是……刻意来逮她的?
可她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对,她绝对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他离京这许久,她根本都来不及想起他。
上次在皇宫中被他占了便宜,还特地写了封信去,让他好有台阶下。
虽然信的用词露骨了点儿,可他最多也就骂她两句“不知羞耻”之类的,不至于记恨到现在。
再就是昨日,长安街头偶遇。哞
他如从前一般,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扫见她就“哐当”关了车窗。
那他找她是为何?
温凝用力地捏了几下自己身侧的香囊,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
无论他所为何事,她保持头脑清醒,演好最后一出戏,站好最后一班岗便是。
如此一想,温凝的脚步轻快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已经调整好。
这茶楼被彻底清空,连一个侍者都无,但她还是顺利找到了裴宥所在的房间。
因为其他房间悄无声息,且大门紧闭,只有那间房,阳光正好落在那敞开的大门口,温凝一上二楼就瞧见了。哞
温凝再度调整呼吸,轻踩着步子过去,进门前,还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眼底含了些眼泪。
裴宥果然就在那间茶房中。
茶水沸腾,轻烟袅袅,他在矮榻上煮茶,坐姿不像平日那么正经,而是抬起一条腿,歪在茶桌边,显出几分风流落拓。
偏他今日还穿一身极为正经的官服,衬得皮肤白皙,身姿修长,肩宽腰细。
一只在煮茶的手也是修长细致,骨节分明,漂亮得招眼。
孽障。
也不知在勾谁。哞
温凝收回眼神,服服帖帖,娇娇弱弱地行了礼:“温氏阿凝,见过裴大人。”
这还是他升官之后,她正式朝他行礼呢。
裴宥歪在茶桌边,伸手拈茶,眼神也落在茶碗上,并不看温凝。
温凝也不傻,他不开口,她便跟着沉默。
她不知他找她来到底所为何事,自己贸然开口,反倒落了下风。
待他出声,她再顺着他的话势做反应,总错不到哪儿去。
不时屋子里想起咕嘟咕嘟的煮水声,茶香也渐渐在屋子里蔓延开来,将茶楼里无人的寂静驱散了一些。哞
“温姑娘,过来坐。”裴宥总算开口,声音相当温煦,唇边似乎还带着些笑意。
温凝直觉今日的裴宥有些异常,但又看不出哪里异常,便顺着他的意思,缓步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但只浅浅挨在榻边。
“许久未见大人,大人还是如此……”她低垂着眼眸,脸颊稍红,决议还是照自己的老剧本演,“英姿如风。”
裴宥极低地嗤笑了一声,继而道:“今日一早京中流言漫天,听闻温姑娘要与云听楼的燕礼订亲了?”
温凝脑中“叮”地一声,原是为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