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姐，我们这会儿走的，就是那几天晚上，我带小白走的路。”
走过一段杂草丛生靠近土坡的田埂，草丛里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喻青柠和秦易在农村长大，不知道走过多少这种夜路，很清楚那是蛇在草里游走的声音。
“但是小白不晓得，他以为是啥子虫子在叫，直到看到蛇的尾巴……差点把他吓得滚到田里。”
“柠姐你可能不晓得，小白他，特别特别怕蛇……”
“后头他抓第一条黄鳝的时候，举起铁夹抖着手做了整整半个小时心理建设。我在旁边困得不得了，我说我给他抓，他又不干，我当时真的很好想骂他一顿。”
喻青柠能猜到季林白非要自己抓的原因，他对她的任何一件事都非常在意，更别说抓黄鳝挣钱，是为了准备给她的表白仪式。
她不敢想象，那么娇气又有洁癖的他，看着那些他害怕讨厌的黄鳝和泥鳅，还有路上随时会遇见的蛇，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几晚都出来。
借着夜色的遮掩，喻青柠第一次放任自己流眼泪。
她一步一步走过季林白之前走的路，听着秦易详细的描画，就好像那些夜晚，都是她陪着他一起走过一样。
“我以为小白那么害怕，第二天晚上就不来了，没想到他第二天还是来了。有时候我白天累，他就自己一个人来。我听喻爷爷说，就连他回学校前一天晚上，他都来了的。”
两人只是走完这段路，已经花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快四点，更别说季林白边走还要边到处找、抓黄鳝。
喻青柠想起那天早上他还开车去机场、回学校答辩、晚上又奔波回来……
他在满心满意准备给她的表白仪式，她却在想怎么跟他分手。
“柠姐，我说这些，不是小白让我说的，自从他离开徐来，我和他就没有联系了。我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小白比你想象的，要更在意你。”
喻青柠紧紧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后悔了，她应该等他腻了再说分手，或者等他说分手，就算她到时候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离不开他也没关系，至少不会让他伤心。
喻青柠在心里安慰自己，他这么久没给自己打过电话，说不定已经放下了……
*
第二天下午，喻青柠正在忙时，手机响起，她拿出一看，见是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喻青柠心跳情不自禁加速，她拿着手机走到安静的地方，犹豫了好一会儿，在来电即将挂断时接通了电话，“您好？”
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青柠，我是陈遇安，我们准备明天去徐来义诊，方便吗？”
*
季林白终于脱离生命危险，从CCU转到住院部套房那天，饶是平时各种损他的卫蓝和卫尧绛都红了眼眶。
季林白躺在床上，脸色和嘴唇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尤其虚弱，却对着三人扯出一个笑脸，“妈，爸，姐。”
他意识模糊时，嘴里一直唤着喻青柠的名字，不停念叨着不要分手好不好。三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卫蓝忍不住气道：“季林白，你到底在干什么，谈个恋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季林白想起喻青柠，垂了眼，眼泪滑过眼尾，浸湿了脸侧的枕头。
季时州看见儿子这个样子，握了握妻子的手，示意她先别说了。
卫蓝偏不，“季林白，要不要我现在给人女孩打电话，让她来看看你现在这副死样子？你猜她会不会觉得压力大。”
她拿起他的手机解了锁，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喻青柠的号码，作势要拨过去。
“不要！”季林白慌了神，不管不顾地撑起身体，去抢自己的手机。他一时间动作太大，扯得胸口位置发疼，止不住地咳嗽。
“妈，别吓唬小白了。”旁边的卫尧绛拿过手机，塞到季林白手里。
要是她们真的想打扰那女孩，早在季林白被下病危通知书时，就给她打电话了。
卫蓝心疼不已，但还是冷笑道：“不要？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就是想在人女孩子面前装可怜求复合吗？”
季林白咳得脸色更加苍白，他冷静下来，也知道卫蓝说的是气话，他摇头，“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你没有那么想，那你折腾自己身体干什么？”
季林白有些不好意思，“我生病，只是个意外。不关她的事。”
不过在CCU不能使用手机的日子里，季林白又把他和喻青柠的相遇相恋完整回忆了一遍，越回忆越肯定，喻青柠和他分手，绝对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个原因。她要真是那种人，那他也不会喜欢她了。
那是为什么呢？
季林白看着卫蓝，满脸认真，“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跟我分手，但我知道，她肯定比我更伤心。因为，提分手的是她……”
他想起喻青柠平时的隐忍和那晚的眼泪，只心疼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承受了更多。
卫蓝问：“所以你就认准了她，是么？”
季林白眼神坚定，“嗯。我会找到分手原因。但在找到原因，解决问题之前，我不会用可怜把她留在我身边，让她更纠结更难过。”
卫蓝听季林白说完，忍不住俯身抱了抱他，语气难得的温柔，“这才是妈妈的好儿子。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再去找人女孩，不要让人家因为愧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