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她的老师唐岚、她的领导同事们、她的爸妈、秦易、村长……每一个人都在劝她，劝她想清楚，劝她小心做了无用功。
她虽然跟每个人都说得笃定，但很多时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心里完全没底。
为什么，为什么只认识十天不到的季林白，会说“为什么要劝”呢？
季林白也和她同样的姿势，像是怕惊落了她眼中的晶莹，他声音异常的轻。
“庆梅婶躲你，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临时变卦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说明她心里有愧。那就更应该找到那个让她即使有愧疚，也要那么做的原因了。”
“至于你说你搁这儿等一宿是无用功这事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说，做了这件事会让你觉得快乐、踏实，那它就一定不是无用功。”
“很多时候，少考虑后果，多遵从本心。就算最后错了，那它也是帮我们排除了一条错误的路，不是吗？无论如何，做过的事永远不会是无用功。”
他看得很通透。
喻青柠眼中的酸涩再也忍不住，溢了出来。
季林白皱眉，情不自禁伸出手，白皙指尖触到她下眼睑，接住她的泪珠再掐碎。
喻青柠微微侧脸躲开，笑着问他：“小白，有没有人夸过你特会开解人？”
“没有。”
季林白才不信，他要真会开解人的话，她怎么还会哭呢。
“今天才发现，原来小白你也可以很成熟。”
“那你喜欢——”季林白想问，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话到嘴边又改成——“那你喜欢成熟的，还是不成熟的？”
喻青柠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我不会做这个定义，因为它会先入为主，影响我的判断。比如我有个朋友以前很信星座，只和水瓶座的男生谈恋爱，但实际上最后最适合她的，反而是阴差阳错找的别的星座的人。”
“那你呢，你有自己的理想型吗？”
喻青柠说完，礼尚往来地问了句。
“我啊，我很坚定，只喜欢——”季林白话说到半截住了口，反而专注地看着喻青柠。
他往日清澈的眼里，此时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檐外边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斜坡上的杂草丛里传来阵阵昆虫的鸣叫声，划破了静谧的夜幕。
两人身边只有一盏老式提灯，微弱的灯光将两人距离拉近，困在方寸之地。
有人心如擂鼓。
突然，村庄里传来几声狗吠，引得身边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见喻青柠如坐针毡，季林白诡计得逞，薄唇轻启，说完刚才的话，“姐姐。”
“什么？”
“我说，我很坚定，只喜欢姐姐。”
季林白今天查询如何成为一个满分恋爱脑时，意外发现了一本《攻略姐姐三十六计》，其中扉页上明晃晃写着——
“若想攻略姐姐，既要装乖巧可爱让人有保护欲的小奶狗，又要做侵略性十足难缠的小狼狗。双管齐下，让姐姐欲罢不能。”
季林白回想和喻青柠认识以来，特别是今天早上演悲惨身世那一幕，他在她那里，乖巧可爱让她有保护欲的印象应该是有了。
那侵略性、难缠要从哪里来呢？季林白有些犯愁。
于是他琢磨了一天，终于想出了这些招数，还有些沾沾自喜呢。
喻青柠听完更浑身不自在了，他说了还不如不说。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屈指给他脑门上来了个爆栗子，“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季林白疼得嘶了声，握住她还欲再打的手腕，惊呆了：“不帅吗？不侵略性十足吗？”
“油死啦！”喻青柠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禁锢住。
“那怎么才叫帅和侵略性十足啊？”季林白眉头紧皱，眼里满是不解，“我不明白，你教教我嘛。”
他说着，尾音轻轻扬起，不知不觉中带了些撒娇的韵味。
喻青柠端详着他，面前人神清骨秀，目若灿星，眸中清澈湛明，周身气质慵懒矜贵。
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他，不需要做其他做作的动作，就已经很能吸引所有人，包括她的目光了。
喻青柠居然就这样看他，就看得脸颊有点发烫。
季林白也不是傻到无可救药，此时见她如此反应，忍不住咧了嘴笑着说：“我知道了！我是不是只要做自己就很帅，很让人动心了？”
他见喻青柠垂了眼不再看他，非要俯身把脸凑到她眼皮子下，打破砂锅问到底笑话她：“喻青柠，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你看看我呀。你脸怎么红了，哎你别躲呀。”
喻青柠被季林白的笑晃得脑袋疼，无奈之下她捧住他的脸，说：“是啦是啦，所以为了我以后的眼福着想，你千万别再说那些油腻的话，做那些油腻的表情了，可以吗？”
“好啊。”
两人又聊了会儿，喻青柠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又哭了两场，累得不行的她靠着屋檐角落边的土墙，慢慢睡着了。
土墙上凹凸不平，非常粗糙，季林白想了片刻，轻柔地把喻青柠扶进自己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他坐得笔直，用薄毯将她裹好，隔着薄毯将她搂在怀里。
季林白忍了许久，终究没能忍住，他叹了口气，垂头吻在置于她头顶的自己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