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地连退几步,心想:又是哪里来的妖怪!
此人正是被万翎赶来的兰朔了。
万翎不在身旁,兰朔没有闲心搭理这帮战战兢兢的凡人,只沉过脸色问他们:“那大国师在哪里?”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手,都指向那方窄小又黑暗的洞口。
兰朔直接折身钻了进去。
过了小片刻,地中一个震动,洞口轰然大开,那个脸已经倒悬成猪肝色的人被扔了出来。
不管地面上如何惊叫,兰朔变了蛇形继续往下钻。
他此时心情格外不好,一面钻一面想,师尊将他赶来,是不愿意杀了度闻之吗?
若是度闻之告诉师尊他对她的私心,他又该怎么办?
他怕师尊心太软,又怕师尊心不够软。
前者是对度闻之,后者是对他。
总归便是心中惴惴,生出来无边的烦躁与郁闷。
挤过一个狭小的洞口,眼前便是豁然开朗,地面也变得平坦了。
兰朔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这里的泥土潮湿,走动间衣摆上被蹭到许多泥点子。越往里走,他越是闻到一种奇异的味道,很是相熟,但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就是了。
他屏住呼吸,暂且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抛却天边,全神贯注地环视着周围景色,脚步也放得更轻。
洞穴内别有一番天地,各色细长尖锐的石头倒竖在头顶,竟还有水道,漆黑的水面照不出一点光影。地面上也是突着各类嶙峋怪石,甚至还有洞口,稍有不慎就要让人一脚踏空,踩进黝黑的水里。
好在兰朔的蛇瞳适应这样的黑暗,才如履平地,曲里拐弯的路走得十分顺畅。
终于走到一处石墙前,石墙的侧面映上了烛火的红光。
兰朔匿过身形,潜进了石墙下的阴影。
国君模糊的声音笼在一团灰雾中,兰朔依稀听见了“蛇神”“天罚”等等字眼。
原来国君的魂魄在这里。
“谁!”魔主苍老的厉喝也从那团灰雾里传出来。
这次兰朔学了乖,没有直接出来,而是淡定地选择伺机而动。灰雾左右晃动,骤然从中张凸出一只眼睛,是在试图找到不速之客。
国君疼得发出嘶哑叫声。
兰朔灵光一闪,意识到他正在被吞噬。虽不知这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到底救人要紧,便气沉丹田,将灵力与妖力一同引入无欲剑,从阴影处跳了出去。
乍见一道人影裹挟着磅礴的气势凭空出现,影子震了一下。
它狰狞地怒道:“我就知道是你!是你!”
兰朔不明所以,这影子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莫名其妙的影子,只是这只眼珠子很是恶心吓人,是看了一眼就会晚上做梦的程度。
“是我又如何!”他被万翎教养得满是傲气,万翎不在身边也不愿露出怯意,语气中压根没有把这影子放在眼里。
影子沉默了小片刻,只有那只眼睛的瞳孔在忽大忽小地收缩放大,上下扫视,要将他全身仔仔细细看个分明。
它发出一声桀桀的怪笑:“离奇离奇,你既不该是妖,也不是人,更不是仙......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挑动了兰朔敏感的神经。
与师尊在一块儿的时候,师尊从来不会拿妖的身份来说他。但此时影子的话语中尽是挑衅,若连妖都不该是,那他会是什么,莫不是在嘲讽他是个东西?
他冷笑着抽出无欲剑,倾注了全部的妖力。
“我看你才是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东西!”
无欲剑劈过去,刮起风刃,灰影真像一团天上的云雾,一被触碰就散成两半,兰朔握剑的手感轻的不像话,犹如劈了个空气。
兰朔的眸子一红,急急地回转过身体。
影子哼道:“你这样可伤不了我。那夜水泽畔,我见识过你的本事。银火悬心,金瞳惑世,你与烛婴是什么关系?”
这是兰朔第二次听到烛婴这个名字。先不论烛婴到底是何方神圣,那夜的记忆兰朔甚是模糊,只记得自己见到了度闻之,还与一个叫第一骨的怪人打了一架,再醒来就已靠在师尊肩头了。
兰朔眯起眼:“你又与度闻之是什么关系?”
“呵——”影子道,“度闻之,不过就是我的傀儡。不过若没有她,我怕是此刻还困在裂隙里不得脱身。”
它顿了一顿,又道:“你莫不是烛婴的儿子?”
那条蛇行事最是随心所欲,兴起与妖结合也不奇怪。
并非所有神明生来就是神,天地开辟之初,他们大多是靠着千万年的修为与济世之心而位列神位。但其中,烛婴却是少数例外中的一个。
他诞于归墟,一念成神一念成魔。若他是一只神鸟或别的什么倒也罢了,偏生另辟蹊径,化成了一条在凡间象征邪恶的长蛇,却神光大放,震撼了当时的上神界。
如此揣测着,影子看兰朔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笼络。
若他是烛婴流落下来的私生子,他体内必定会有烛婴的神力,那它还何必费劲去找那不知真假的神珠呢?
于是,他用一种极尽蛊惑的语气朝着兰朔诱惑道:“你还不知道,能有那样的银火的,世上曾经只有一位神,你不是他,却肯定与他有关联。你要是与我一起联手,重启了魔界,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将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