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们听得咋舌,各个低着头不语。
眼下的兆头不太妙,六界之中,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再说了些别的,此番对话暂且告一段落。
众仙从天君殿中陆续走出,天君道:“神君留步。”
万翎看向孚翊,后者对她轻声道:“你先走吧,回诸神天等我。”
和上回她来不同,这回门上的兽首十分热切。
“慢走啊仙君!”
“下次再来啊仙君!”
万翎古怪地看它们一眼,原来刚才那般伏低做小,是碍着孚翊在她身边而不敢造次。
她远远的瞧见两个熟悉的背影还没有飘远,快步跟了上去。
“听弦仙君,昱光仙君。”
朝听弦的背僵住了,昱光没好气地打了他一记,转过身拱手道:“万翎仙君。”
万翎自然是有事要问他:“你怎么知道兰朔与烛婴神君......”
朝听弦摸了摸鼻子,因为心虚不安,加之不知从何说起,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昱光索性代他开口,呛声道:“这人觉得自己骗了你良心不安,已经成了一个哑巴了。”
万翎道:“我不怪你。总会有这一天的。”
朝听弦叹了声气,哀哀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万翎仙君,你说你......”
万翎疑惑:“?”
朝听弦咽了口口水,目光往天君殿的方向瞟,小声说:“你说你什么运道啊,师尊是孚翊神君,收了徒弟还是烛婴神君,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而且,烛婴神君知道我那时要杀他,他该不会半夜来找我寻仇吧?”
昱光皮笑肉不笑:“你死有余辜!”
朝听弦蔫了:“别啊,烛婴神君好歹是神君吧,应该不会怪我的......”
万翎摇头:“他不是兰朔,不会杀你。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朝听弦道:“实不相瞒,我见你们在归墟久久不出,后来听说诸神天开了,归墟封印破了就觉得不妙,就想着去找你们。我去了日月城,在那里看见了神君......”
万翎拧眉:“他回了日月城?”
明明不是兰朔,为何还要回兰朔的日月城,万翎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无名火,闭了闭眼平复,克制道:“我知道了。”
与二人告别后,万翎走到一半,惊觉自己在干什么,竟然下意识又往日月城的方向去了。
她硬生生停住脚步,对自己说,他不是兰朔,不该去掺和了。
她深呼出一口浊气,一路向上,往诸神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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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遗世独立,静谧非常。
烛婴赤足走过那些茂盛的草叶,衣袍上沾湿花汁,鲜红色的莓果浆。
深潭中有所响动,他的眷属感应到他的存在,从波澜起伏的水面中露出了一只狰狞的眼睛。
“烛婴!”
烛婴笑道:“虺蛇,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虺蛇气得发抖,腾空而起,身上被缠绕的锁链挂住,连带着整个蓬莱地底都发出了震动。
“烛婴,你言而无信!老子等了你多少年!”
烛婴淡定地抹去溅在脸上的水花,唇角勾起:“谁给你的胆子与我这么说话?”
但他一点也不像动了怒,无风自起,凌空飞至虺蛇眼前。
虺蛇怒目而视,却是越瞪越没了气势,到了最后,语气竟是委屈:“吾神,你不知道等待的滋味有多痛苦,听闻人界已经过去了几千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肉身都已经消亡过几回了。”
“当初您说关我三千年就放我出去,可现在,早就不知道多少个三千年过去,我等不了了!”
“还有,我上一次醒来,遇见一个女娃,她竟诓骗我说您已经逝去,我看您就该将她杀了,那般胡言乱语的无知人类......”
烛婴沉默不语。
虺蛇说着说着,从零碎的记忆片段中想起了当时跟在那个无知女娃身边的蛇妖,刚要兴致勃勃地说起遇见一个天赋极高的同族,不知怎的,发觉烛婴的模样好似......与那天那个蛇妖很像啊......
烛婴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虺蛇眨巴了两下生了苔藓的眼睛,犹犹豫豫。
他用他那迟钝生锈了千年的脑袋费力地想,神君有什么必要这样做?他当初还骂神君什么来着?应该不是什么坏词吧?
但也决计不会是是什么好词!
烛婴看他一脸惊恐的模样,右手抬起来,掌中蹿出幽白的火苗。
虺蛇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那火苗径直往水下而去。
剧烈的崩裂声,久久地在水下回荡,卷起风浪。
上古蛇妖出世,虺蛇后半截露出白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皮肉,以扭曲却肆意的姿态在蓬莱上空遨游了许多个来回,引得积云堆叠,雷光闪动。
“飞够了就回来。”烛婴在下方幽幽道。
虺蛇依言下落,变成了人身。
他身量很高,又极瘦,黑发黑眼,脸上因为现在许久没有进食而显得苍白。
“烛婴吾神!虺蛇誓死追随吾神!”他朝烛婴半跪下来,虔诚地去吻他的袍角。
这时,天边又传来一声鸣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