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走进殿楼前,他慢声道:“若有人找我,你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虺蛇不太明白。
他想见就见,不想见打出去就好了。什么叫量力而行呢?
很快,他知道了缘由。
那人身上带着他讨厌的孚翊的味道。
虺蛇定睛一看,叉腰道:“原来是你。”
那日在蓬莱扰他睡觉的凡人女修。
万翎只道:“我想见烛婴。”
“放肆!神君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虺蛇哼了一声。
他再细细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越闻越不爽,张嘴露出了蛇牙:“想见神君,打过我再说。”
万翎没有多废话,只一沉气,就以令虺蛇不敢置信的速度出现在了他身后,凛凛剑光抵住了他的脖子。
虺蛇:“额......”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不是神,她身上怎么会有神才有的威压,让他情不自禁两股战战。
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奇怪,还有烛婴先前那句话,那态度......
虺蛇费力地琢磨了一会儿,猜测难道烛婴与这凡人的关系匪浅?
那到底是该让她进,还是不该让她进?
身后的殿楼突然打开了门,喧闹的乐声从里面传出来,裹挟着阵阵酒香肉香。
一只兔妖扒着门框,小声道:“虺蛇将军,陛下说你要是累了,就进来吧......”
只是此时虺蛇还被剑抵着脖子,小兔妖蒙住眼睛,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蹦跳回殿里。
留下一句:“那位客人也是!”
万翎淡淡地瞥他一眼,收回了剑。
虺蛇不敢置信,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进去,才后知后觉地叫嚷:“刚刚不算!喂!”
他和辛芷不一样,岁数是长了,但没有辛芷那样察言观色的好本事,更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直性子。
他冲上去想将万翎拉出来,可门突然关上,撞得咚一声响。
楼中吵闹,妖和妖紧凑在一起喝酒,进来一个陌生脸孔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万翎却绕开他们,连剑也没有收起来,径直往陛下御座的方位走。
这是要干什么?
乐声未停,乐师纷纷伸脑袋看过去。没有陛下的命令,就算现场打起来他们也不会停。
众妖的眼睛随着万翎离御座越来越近,都心照不宣地瞪了起来。
御座前,鲛绡晃动,在烛火光中波动着如海水般粼粼的微光。而那御座,其实是一方玉制的长榻,搭着件洁白长绒的皮毛毯子,烛婴斜斜坐在上面,一手托酒盏,一手随意地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敲音节。
他座下半跪了一个美女蛇,手握酒盅,乌发如云,从鲛绡纱帘中露出半张美丽又好奇的脸。
万翎又气又觉得好笑。
同样为神,孚翊可以舍弃这么多人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可烛婴却在这里喝酒,荒谬至极。
可能是她一直没有说话,美女蛇在烛婴示意下缓缓撩开轻纱。
烛婴浅笑盈盈,眸中映着烛光:“既然见了吾,为何不拜?”
第85章
底下的妖怪都安静下来, 目不转睛地看向这里。万翎如芒在背,不论是烛婴这般若无其事的态度,还是周围的轻歌曼舞,都让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忧虑像个笑话。
拜?
他是神君, 按照礼节当然该拜他。
但万翎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氤氲着的淡淡花香还算是好闻, 只是酒气满堂,熏得她头晕。
“烛婴神君。”万翎将视线从他微微倾斜的酒汤移向他的脸。
是兰朔的脸,又不是。
额上的神印很明白的告诉她这一点。
现在这张脸没有兰朔的可爱, 没有兰朔的亲昵, 也没有兰朔的坦率。那双眼睛可以囊括万物,却又什么都没有装下,用神的姿态俯瞰人间,高高在上地令她不适。
万翎把浮光剑收起来,板起脸,终于找回了曾经那个冷淡态度。
“打扰神君了,小仙只是有一事不明,想来求神君解惑。既然神君没空,就不叨扰了。”
看一眼她就知道,烛婴不会帮他们。仙界里关于烛婴的传闻大多都是真的。
说罢, 她淡然地作了一个礼,半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
“谁说吾没空了?”不料, 烛婴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万翎讶异回头,看见烛婴将手里的酒盏推给地上的美女蛇,后者乖顺地摇着尾巴从玉阶上滑下来, 从她身边滑过去了。
烛婴轻轻勾指,两侧的鲛绡便被拉起来, 露出完整的玉榻。
他道:“你是仙界之人,还是孚翊的弟子,吾知无不言。”
万翎开门见山:“魔域已开,神君为何置之事外?我来时听城中妖说神君要建立妖界,神君若有本事自立一界,怎么会对魔域袖手旁观?”
烛婴垂下眼帘,玩味一笑:“你来是想当说客?孚翊派你来的?还是天君?”
万翎一本正经道:“小仙自然不敢,只是心中有惑,觉得该来问神君。”
席间有舞娘上台,众妖看了半天,没有闻出一点要开打的讯号,也就失了兴趣,转回去看蹁跹的美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