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现出自己的法器，拱手齐声：“听神君令！”
大战近在眼前。
万翎掌心不知何时浸出了冷汗，提着袖子将浮光剑仔细擦了擦。
她与孚翊一前一后，来到魔宫前。
魔宫的宫门大剌剌地敞开着，里头发出的腥臭无疑昭示着这里是魔物肆虐的源头。
盘旋在上空的魔物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向下俯冲而来，众仙兵分二路包抄而去，一时之间上空传出激烈的碰撞声。
万翎没有抬头去看上方，紧紧跟着孚翊一块儿踏进了殿内。
重重复重重，魔宫的地势复杂，若放在往常魔物驻守的时候，他们断然不能如此轻易地在其中来去自如。万翎分神想到，也不知道当年星楼小小年纪，是怎么从魔宫中逃出生天的。
魔灵子的强大可见一斑，怪道魔主忌惮他。
此行堪称顺利，很快，他们就在宫殿深处，见到了魔主的身体。
那只能说是一具身体，却不太完整，一半是实体，一半笼在黑雾中。而那源源不断的黑雾，正是从上空的魔物群中来。
“星楼说的不假，他在借残留的魔物疗伤。”万翎道。
她话音刚落，脚下的地板忽然有了波动，像是变成了一滩厚厚的淤泥，要将他们吞吃进去。她纵身一跃，与孚翊各落在两侧的殿柱上，遥遥相对。
外面本该长久不变的天空忽然变了颜色。
红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暴怒的雷光与黑雨。
“孚翊！你没死？你也没死！哈哈哈哈——”
孚翊冷峻地看向魔主，那具身体是闭着眼的，若是他没有听错，这声音不来自殿上，而是四面八方，隆隆而来。
他直觉此事不简单，对万翎使了一个眼色。
万翎会意，两人如离弦之箭，一同飞身至魔主身前，逼近时另有一层可怖的阻力，孚翊飞速地念了数个神诀，强大的神力撞向它，只听得令人胆颤的金石碎裂声，万翎受到余波反噬，又被孚翊反手拉至身后。
“师尊！”万翎紧张道。
孚翊擦去脸上的血渍：“再来。”
万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孚翊脸上显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又全然不像是被划破开来的，而更像是从内而外地崩裂开来了。
孚翊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周身运转起可怖的神力，额间的神印也微微发红发烫。
他一掌砸在魔主身前，这次，魔主的身体有了反应。
一团黑雾从里面蹿出来，化成了他们都见过的那个虚影，正是魔主。
“孚翊神君。许久不见。”它咯咯笑道，“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我看，你快要死了吧？哦我忘了，你是金乌，死了还能再涅槃，现在应当用‘陨落’更恰当一点。”
孚翊脸上的裂痕更加大了，没有再渗出血，却有流溢的碎光，像发光的粉尘一般向上腾起。
万翎看出来，那是他正在四散开的神力。
孚翊的眸间透不出光亮，冷声道：“今日，会死的是你。”
他的动作很快，万翎脑海中的弦紧紧绷着，也看不清他与魔主交战的动向。百年前，她与他在剑阁前比试，如今想来，完全是师尊放了水。
她敛下心中的震动，转过身，径直朝阶上魔主的另一半身体飞过去。
与孚翊缠斗的魔主感到半身的威胁，欲转头看，却险些被孚翊神光化出的长剑砍削了鼻梁。
它冷笑：“神君不会以为一个小小后辈，能对付得了我？”
孚翊没有说话，它心生不妙。
第88章
半日前, 孚翊神殿。
“你去哪了？”见她跨进殿门时心神不宁的模样，孚翊波澜不惊地问。
万翎手心中还握着汤圆强行塞给她的一颗硬糖，说是诸神天一种甜草做的，她没有拒绝。出于一种与汤圆没来由的亲昵与信任, 她没有告诉孚翊实情：“到别处转了转。”
原本立在孚翊肩头的小团雀青张开翅膀, 晃晃悠悠地飞出了神殿, 落到扶桑树上睡觉去了。
顶着孚翊平和的目光，万翎反手将那颗硬糖藏了，心虚道：“师尊, 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片刻。翎儿, 你且上来。”
孚翊神座背后是一幅金鸟衔日的丹青图，其中的圆日令殿中的亮光莹莹如波，让她感到一种平静祥和的暖意。仔细看去，那副丹青与青冥暗室中的手笔都是出自同一人。
万翎在阶前站定，好奇问：“这幅画是师尊画的吗？”
孚翊略略偏头去看，万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怅惘：“是三千二百年前所画，那时我刚任神位......”
三千二百年......万翎惊诧他竟能记得清楚年月。
这时间太漫长，漫长到她不敢想象其中的沧海与桑田。
孚翊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再往前走一步，道：“你上来。”
万翎心中犹疑。
这上面就是神座, 她心生了怯意，上也不是, 不上也不是。
她停驻了小片刻，还是踏了上去。
孚翊道：“坐。”
万翎：“......师尊。”她感受到了为难。
孚翊失笑：“你怕什么？只是一个座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