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双眼睛里也像点燃了火光,几乎要从中冒出火星子来。
星楼怔松片刻,疑惑不解地问:“只是喜欢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诚然,他的喜欢没有兰朔的那么复杂,只是纯粹如孩童对漂亮的东西那般的喜欢。
兰朔深吸一口气,余光看了看还在外面的万翎,沉下嗓音,威胁式的语气:“不准再叫她姐姐。”
星楼“呵呵”一笑,也是不悦极了。
“凭什么你说不准就不准?你是妖吧。”
兰朔眯起眼睛,手边的无欲剑快要出鞘了。
“我看你也不是人。”
“......”
被小鸡仔一样拎在角落里的贾不疑抖了三抖,弱弱地发出一声气音。
那个,这两位是不是把他给忘记了......
真的要在他面前说这些事情吗?
但他生平头一次见了鬼,如今就算告诉他这一车的人都是妖都没关系了。
因此他见了重新走上车的万翎分外亲切,老泪纵横,声音哆嗦着喊了一声“度姑娘”。
万翎颔首,严肃对他道:“不要往外看。”
贾不疑含泪闭眼,面朝着车壁角落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兰朔,麻烦你照顾一下贾老板。”
说完,她又走了下去。
兰朔与星楼对视一眼,对彼此的不喜之意十分露骨,兰朔冷哼了一声。
惊雷又响,闪电白光将前头的路照得雪亮。
那支队伍已经快要飘到他们第一辆马车之前了。
兰朔自己下了来,没有撑伞,淋着雨一直走到万翎身侧,抹去睫上挂着的雨水道:“师尊。”
万翎看他一眼:“不是让你照顾贾老板吗?”
兰朔:“车里还有一人呢,我想下来陪着师尊。”
雨声太大,他们需要凑近耳边才能听清彼此说话。万翎看他全身上下都被浇透了,不禁蹙了眉,在他身上施了避水诀。
她拿过他的手,在他白皙的掌间画下符印。兰朔垂眼认真看着,掌间感受到灼热,手指微颤。
“我其实也没有碰上这样大阵仗的鬼娶妻,你来也好,一会儿鬼轿来,小鬼难缠,若是它们缠上了马车,你便与我一块儿驱鬼。”
“好。”
伴着咣啷咣啷催命般的锣鼓,还有几声能把人吹得灵魂出窍的唢呐声,白幡摇摇摆摆,从天上落下纸钱。
兰朔被万翎拉在身后,越过万翎的肩膀,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顶抬着的轿子。
白色的纱帘,只有中间系了一圈红绸,轿子里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红光,上头有一副死人相。眼眶深陷,眼下乌黑,整张脸镶在那画框之中,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好像在动。
一路经过他们的商队车马时,那两只眼珠猛地左右翻动,是在看车中有没有钟意的人。
估摸着就是要娶妻的鬼。
周围的两列白衣鬼也是腰间系着红绸,血淋淋的像是被人从腰间横着斩断了一样。他们脸上没有表情,高耸的颧骨上涂了两块喜庆的红色颜料,唇是向上咧开的,嘴里却看不见什么东西,都是漆黑一片。
兰朔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害怕了吗?”万翎低声说。
他其实真的有些害怕,虽然自己是妖,但到底是头一次见到鬼这种东西,没有活气的,却在动,总是会令人本能地觉得恐怖。
“有一点。”他用气音道。
兰朔握紧了自己刚被万翎画过符的掌心,指甲都在皮肤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近了。
更近了。
兰朔不由自主地憋住了气。
他的手在抖,而且怎么控制也止不住微颤。
脑中开始胡思乱想,纷乱杂陈,像烟花的火星一样四处飞溅。
蛇果,度闻之,那条大蛇的尸僵,蛇神像,那天在观里师尊的模样......
手背忽然一暖,兰朔低下头,是万翎将自己的手掌轻轻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是在安抚他。
兰朔的心定了下来,手也奇迹般的不抖了。
白色衣裳的红脸蛋鬼走过他们身侧。金锣敲在他们耳侧,每走一步,就要敲四下,因而让这一过程显得分外漫长。
这场大雨说巧也是巧,刚好冲散了人味。
车中,贾不疑听着鬼乐离他越来越近,整个人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起来,他不像其他人一样被迫受了万翎灵力的庇护,真真切切地将鬼乐听在耳朵里。
还有那种幽幽的,挥之不去的,仿佛绕在背后的冷气。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冰凉的。
贾不疑憋气憋得太狠,仅此一遭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乐猛地全停了。
星楼看着自己的手,满头疑惑。
他只是想给这个凡人顺个气来着,他刚才脸色惨白,脖子又涨成了猪肝色,感觉下一秒不是要被吓死就是要被自己憋死了。
这下可好了嘛,他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