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巷子中拐出去,顺道去买了点心,这才回了他们的住处。
万翎见他回来,往他手中看了看:“不是说要吃昨日的绿豆酥吗?怎么买了红豆酥。”
兰朔实则是心中有事,胡乱买的点心。
“我买错了。”他道。
万翎:“你去找那个敛财的人了吗?”
兰朔:“......”
果然是瞒不过师尊的。
他坐到万翎身边:“我就是不明白,明明自己有了,为何还要在别处搜刮。”
万翎平静道:“因为贪欲。有人喜欢钱,有人喜欢色,有人喜欢权。这些东西没有尽头,对他们来说,不是有了一部分就能满足的。古往今来王朝更迭,凡间盛衰都是因为这个。罢了,其实你也不用懂的。”
“那这样说,这是好事吗?”
“事物本就有两面,它不是好事,却是你我不能改变的事,你今日惩罚了一个,但还有千千万万个。”
那口红豆酥放在嘴边,兰朔却怎么也咽不进去了。
“如果人是这样的话,那我一点也不喜欢人。”
“唔,但你要知道,坏人有,好人也有,有为了钱财出卖良心的,也有为了善念不惜性命的,不好一概而论。我们游离在俗世外,修了术法,也不该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蝇营狗苟也好,光风霁月也好,都是为了私心。万物都有私心,兰朔,你敢说自己没有什么私心吗?”
兰朔心口一震,与万翎温和的目光对视。
他压下如海浪般翻涌的情绪,看向自己手上的红豆酥。
卖点心的老人很好,为他特意挑了最好看最完整的几块。
“师尊有私心吗?”
“我有。”
出乎兰朔的意料,万翎丝毫不避讳地直言了。
“是什么?”他看着师尊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一点端倪。
但万翎哪能让他知道,只挑眉淡然一笑:“既然都说了是私心了,怎么能告诉你?”
“......”
“好吧,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为师希望——”
兰朔眼睛一眨也不眨,连呼吸都滞住了。
万翎爽快道:“为师希望你能长命千千岁。”
啊。
兰朔的耳根又不争气的,蹭一下红透了。
他也希望师尊能长命千千岁,万万岁,他们要一起长命万万岁。
他都不敢看她了,感觉自己心口盛放的情绪要溢出来,惊起了各种旖旎的幻想,令他仿佛吃了迷魂之物,整个人都高兴得晕乎乎,不能自拔。
“你们在说什么?”辛芷睡醒了,揉着惺忪睡颜从内室跑出来。
他变成了人身,却没有穿衣服。
万翎汗颜地别过脸去。
他的出现也惊散了兰朔的晕眩,立刻扑过去,拿一块布料围住了光溜溜的辛芷。
“啊!我忘记变成人啦!”辛芷以头抢地耳。
他抱着那块布料乱跑。
有了辛芷,室内像是鸡飞狗跳不断。
万翎看他与兰朔一个逃一个追,辛芷光溜溜的屁股蛋在日光下还有些白得反光,更是滑稽了。
她起了兴致,拿起盒子里的一块红豆酥,轻咬了一口。
甜腻的,绵滑的口感。
她小时候很爱这种东西。
但她现在却吃不惯了,只是咬了一小口,便又放下去。
月上柳梢,大沂的宫殿挂起了红色灯笼,从宫墙上向下望,红色的光点从最中间的天子殿,依次向外延伸开来,好像是徐徐展开的画卷。
万翎一人站在最高处的屋脊上,还是换回了自己最常穿的月华裙。
手腕处隐有痒意,她拨开袖子,兰朔的脑袋探出来,也来俯瞰全宫的景色。
万翎怕他像上次在鸢台山庄那样乱走,便直接让他绕在自己手上了。
原本辛芷吵着要去,但一听宫中可能有高人修士什么的,就将屁股一转背对他们,对他们说路上辛苦。
“师尊,我们去哪里?”兰朔吐了吐蛇信。
万翎起手掐诀,点在眉心,再看出去,便能看见这宫中的气运如何。
大沂宫中一片宁静,倒是有一处地方,既有黑气萦绕,但在黑气中,还藏着点天子才有的金气。
“便往那处去吧。”
万翎足尖一点,翩然在地上落下影子。
宫中的守卫无人察觉,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修仙人不请自来,没有遵循俗世里请见国君的礼数。
映着月华光彩的裙摆盈盈落地,落在散着黑气的殿宇屋顶之上。
“师尊,这莫不是梁上君子?”
万翎轻扫他一眼,玩笑道:“你要是想做梁上君子,为师这就把你放到房梁上去。”
兰朔立刻摇头,身体缠得更紧了一些,尾巴不经意地拍在她的手臂上,沁凉沁凉的,又有些痒。
万翎的灵识探下去,这殿中约摸只有两人,一个笼罩上黑气,已经快要枯死了,另一个大概是个年轻的姑娘。
只不过那人身上的黑气很是古怪,非亲眼看见万翎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