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从他的沉默中窥探到答案,沈南嘉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失望,酸涩从鼻腔向上蔓延,将那双本就凉薄的眼睛染的更甚,她自嘲似的勾了勾唇,站起身时眼底冰凉一片。
声音寡淡且平静,但谁都看得出沈南嘉生气了。
“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抛下这句话,不管其余人的反应,她拿起包径直往门外走。
贺钧言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也跟着站起身,等他回过神时,看到的也只剩下一道背影。
他下意识要追上去,却被余袅然挡住了去路。
无视他紧拧的眉头,后者收回手,嫣然一笑,“贺老师你可不能走啊,我们这儿就你没喝酒,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我给你们叫代驾。”
“不行。”
见他要发火,余袅然紧忙解释,“我们这一堆公众人物,被拍到了总归不好,尤其是路时扉。”
忽然被cue到,路时扉一头雾水,张大嘴巴指着自己,完全搞不懂状况,“我?”
“嗯,就是你。”这本来只是余袅然随便找的借口,但对上路时扉那张娃娃脸她登时就更有底气了,“我没记错的话路时扉拍过戒酒的公益广告吧,而且他还这么小,万一被拍到了放网上总归影响不太好。”
路时扉:“……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更何况我已经成年了,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林子陈也很不理解她的迷惑发言,“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余袅然打哈哈,“是吗?哈哈,反正影响不好嘛!”
纵是贺钧言神经再大条,也能看出来余袅然是故意堵他,但此刻再追上去显然已经晚了,他也就没拆穿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再也不复以前的温和。
余袅然被他盯得有点犯怵,转身不与他正面交锋。
结完账,贺钧言拿着车钥匙进来,“我去开车,需要送回家的快点出来。”
由于刚刚的事,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迷,一个二个沉声应了句,便开始收拾各自的东西。
余袅然怕贺钧言发火,但让他送人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她也不能独自离开,于是干净利索地收拾好东西,率先钻进了后座。
回去路上,车内诡异般寂静,余袅然闭着眼,在凝滞的气氛中将宴淮序骂了一遍又一遍。
*
沈南嘉出来后,没立马叫车,而是站在路边吹了会儿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很难说清心底那抹苦涩到底是因何而来,只知道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厌烦至极。
不知道从哪儿摸了根烟,她抬手想点燃,却被寒风三番两次搅了兴致,索性直接扔进垃圾桶,将卫衣领子往下扯,直到半截脖子都暴露在寒风中。
猛烈的风刮得人皮肤都紧绷起来,沈南嘉这才想起,如今已经是12月末了,再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
只是这个新年,好像也没什么好期盼的了。
想得入神,以至于身后有人靠近时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直到冷风陡然被隔绝在围巾之外。
大抵是吹久了,她浑身都僵硬得厉害,好半晌才偏头看向来人,开口却是冷嘲热讽。
“怎么,宴总没继续留下喝酒?”
宴淮序帮她整理围巾的手顿了一下,又帮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才不轻不重嗯了声。
可这声嗯,却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使得沈南嘉周身的气压更加低沉。
单薄的眼皮快要压不住翻滚的怒火,将他推开后,沈南嘉便去扯脖子上的围巾,“宴总何必在这儿假惺惺,您的这点儿“好心”还是留给别人吧。”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她早就不吃这套了。
只是还没解开扔掉,手腕被人扼住,动弹不得,沈南嘉气血翻腾,想也没想便顺着他的胳膊咬了上去。
她下的死口,也没想过留情,不过片刻,口腔便被铁锈味充斥。
意识到自己给人咬出血了,沈南嘉非但没收敛,反而在男人吃痛闷哼时,故意加大了力气。
此刻,行为幼不幼稚,显然已经不在失去理智的沈南嘉的行事考虑范围了。
宴淮序常年健身,小臂线条流畅,上面覆着的肌肉看着薄却很硬实,很快,沈南嘉便松了口。
白袖子被血染得殷红,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
“解气了吗?”男人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低头问她,脸上看不出半分愠色。
沈南嘉轻嗤一声,不过不打算与他探讨这个问题,转身就要离开,右胳膊一沉,她不悦皱眉,看向被他握住的那处,“松开!”
他没听,“如果你生气是因为刚刚在包厢里的事儿,我可以解释,”
“我为什么要生气?”理智先于情感做出反应,她不屑笑笑,“宴总不过是拒绝喝交杯酒而已,也接受了惩罚,我又没什么损失,哪里敢生您的气?”
又是这样的语气。
每次沈南嘉生气,都会像个刺猬一样,浑身竖起尖刺,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敌人吓跑,实则最无助的那个一直都是她。
“沈南嘉。”他叹口气,眼底情绪不断流转,最后全部化为无奈,“你是不是又忘了,医生说你不能饮酒。”
包厢内除了宴淮序以外的人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沈南嘉有严重的酒精依赖症,且处于戒断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