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莓想起来,她第一次在人前弹琵琶便是给严许听。
她垂眸,轻扫了一下琴弦,突然又弹起了那首《夕阳箫鼓》。
在琴音里她回忆了许多与严许在一起的画面,其实每日不过是一些琐碎日常。
在主院用饭,被他送去书院,又接回来,在藏书阁里看书,在琼枝院的小书房里习字,在严府的池塘边喂鱼。
没什么波澜壮阔的,但就是格外叫她记在了心里。
三遍夕阳箫鼓作罢,沈莓抱着琵琶在院中垂眸半晌,才起身回了屋里。
小姑娘不知道,在离着她的院子不远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有人静静听完了这三遍夕阳箫鼓,又看着她进了屋,片刻后才从树上离开,几息间回了严府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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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莓早早起来去了厨房里准备点心,她说了要亲自做了带给夫人他们吃的。
这一忙活便是大半个上午过去了。
等瞧着时辰差不多,沈莓换了衣裳,让春华将点心装进食盒,两人便一去出了门。
到严府的时候,管家还是如以前一样唤她“莓小姐”而不是“沈姑娘”,沈莓笑了笑,竟然觉得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严府似的。
严夫人与陶真儿在院里迎她,陶真儿一瞧见她来了便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还和从前一般。@无限好文,尽在52书库 5 2 shu ku.vip
她与沈莓道:“今日你过来用饭,姨母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连只在除夕那日下厨的规矩都打破了呢。”
严夫人嗔她:“就你话多。”
陶真儿捂嘴偷笑,拉着沈莓便进了屋里坐下,严先生今日应当是在书院,估计很快就回了,可沈莓往屋里左右看了看,还是忍不又问:“严许哥哥呢?”
“可能是晓得阿莓要来,还在院里梳洗打扮呢。”
陶真儿随口说笑了一句,又叫严夫人戳了戳额头,说她:“你近来是越发皮了,怎的年纪长了性子反倒回去了,从前还是温温柔柔的。”
听了严夫人的话,陶真儿不敢做声了。
她默默闭了嘴,总不能说是因为最近跟陆博恒接触的有些多了,感觉好像有点要被陆世子带跑。
不过严夫人这话落下没多久,严许便来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蜀锦对襟云纹长衫,玉冠束发,还是如从前一样,看向小姑娘时眉眼里都是温柔的一点笑意,让沈莓恍惚间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只是那点笑意之下,好像又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深情绪。
沈莓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她起身,下意识叫了声:“哥……”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改了口:“严许哥哥……”
严许在这一刻情绪差点藏不住要翻涌而出,又被他克制着压下,如常地走上前,似不经意道:“阿莓早些时候还答应说不会与我生分,今日便不叫怀琛哥哥了?”
带上他的字,比起“严许”二字更显几分关系,又不像“哥哥”这般亲昵。
他到底还是不习惯小姑娘与他隔了那层条条框框的规矩礼数。
沈莓呐呐,片刻后点点头改了口,还是如她刚来严府时一样,叫了他“怀琛哥哥”。
严夫人这时正巧从院门口迎了严先生进屋,看见人都来了,便都招呼着坐下,让下人上菜。
他们还是按着从前的位置,沈莓坐在严许喝陶真儿的中间。
等菜都上了,严许似是习惯一般,先拿过小姑娘的碗盛了汤给她暖胃。
沈莓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菌菇汤,也默默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
一切都很自然,她心里却也忍不住想,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喝到怀琛哥哥给她盛的汤了。
其实只是一碗汤的事,并不会因为是严许给盛的就如何大滋大补,但就是会让她觉得格外好喝几分。
席间严先生问了问沈莓在新宅子的生活,沈莓只道一切都很好,还谢了严夫人让她带走的那个嬷嬷,实在是让她获益良多。
严夫人听后便是笑道:“能帮上阿莓的忙便好,日后你嫁了人,这些都是能用得上的,说起来,太子妃前些日子给的那集册我都仔细看了,有几个确实还不错的,阿莓可要听听?”
沈莓听了这话尚未做出反应,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严许将汤匙扣在了碗里。
她不知为何心蓦地一跳,还未及说话,另一边的陶真儿已经笑眯眯道:“我觉着阿莓听听吧,正好今日我们都在,还能帮着思量思量。”佚䅿
严夫人也正是这个意思,温和看着沈莓,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沈莓微微动了动唇,忍着没再去看身边的公子,点头说了“好”。
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下意识想去看怀琛哥哥。
彼时正好饭也用的差不多了,下人将碗碟撤下,上了茶和点心,一家人还是围坐桌前,看着严夫人拿出了那本集册。
她将册子放到桌上,边翻边道:“陈御史家的大公子品行不错,永安候府的刘公子也一表人才,王家家底深厚,二公子在骁吾卫供职,日后要走武将的路子,也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