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看着他们两人凑近低声说话,眼里神色复杂,心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今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无所谓再隐瞒什么, 何况对与图玛, 他现在也意识到, 这人当初或许是有意鼓动他将目光放在沈莓身上的。
“我对他没什么了解,是一次在酒楼里他帮了我一个忙, 我们才结识, 我只知道他是夷人, 在京中做生意, 我们来往并不频繁,多数时候是他主动来约我喝酒。”
“你见他还跟其他什么人接触过么。”
“不清楚,我没见过,每次喝酒都只有我们两个人。”
严许听后微微敛眸,看来裴青也不并不了解此人, 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可图玛为什么会鼓动他做这样的事?
严许突然想起两年前在玉山温泉别院的那天夜里,他带着小姑娘去找她的温泉池子, 在竹林里发现了盯梢的人。
或许那时候他们盯的不是自己,而是皎皎。
静默片刻, 他收回了思绪,牵着沈莓起身,看样子今晚似乎是结束了,准备回去了。
裴青跪了这么久,腿早就麻了,这时看见他们起身,严许却没有半分给自己解开绑绳的意思,他急道:“我把所有都说了,你……”
严许带着沈莓已经走到门边,听见他说话,停住脚步回身,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裴公子,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早就该做好这个准备。”
裴青的神色这一刻终于惊慌起来:“你、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我都说了你便放我一马!”
严许清隽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冷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了么?我只说考虑考虑,现在我考虑好了,并不想放过你。”
说完他没再搭理裴青,牵着沈莓走入夜色里。
云思和裴照还有那位老妇被带到了堂屋与裴青一起,严许低声与秋实交代了一句。
秋实不动声色看裴青一眼,然后便和临冬代替两位主子,坐在了椅子上,就这样面对面守着他们。
至于密室里关着的那四人,严许给临冬去了个眼神,临冬便会意点头。
他们嘴里或许还能撬出点东西,可以送到陆世子那儿去借他的人手拷问拷问。
守砚和守墨跟着走了,明日一早再过来替两人。
外头更深露重,寒意逼人,马车里严许将沈莓揽在怀里,握着她微凉的手,微微蹙眉:“还是该早些回去的。”
今天他们出来的匆忙,没叫沈莓带上手炉。
沈莓怕他担心,忍不住小声道:“其实我不冷的,每到冬日便会手凉也是老毛病了。”
“日后叫大夫来看看,调养一番为好。”
严许认真打算着,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将京中名医都过一遍。
沈莓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心里盈上一股暖意。
她没有再驳严许的好意,只是轻轻软软的应一声,像一只小小的猫儿般,叫人听着心便软了。
严许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微微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
这个吻浅尝辄止,舌尖只在唇逢稍稍流连,并未探得太深。
可沈莓还是心跳加速,手攥住他的衣襟,脸一下便红了起来。
片刻后,待严许将人放开,姑娘终于忍不住羞恼的蹬了他一眼,眸里像盈着一汪春水:“不、不是说了以后会问我的嘛?”
严许弯了下唇,态度很好的道歉:“对不起,是哥哥忘了。”
但改不改另说。
沈莓轻轻哼了一声,露出几分娇嗔的神色,兀自嘀嘀咕咕:“下次肯定也不会记得。”
然后扭头不看他了。
严许短促地笑了一声,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神色。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若是困了便眯会儿,很快就到了。”
沈莓确实有几分困倦了,应了一声后便靠着他的肩闭上了眼睛。
浓稠夜色下的街道空无一人,马车缓缓驶过,约莫半个时辰后到了沈府侧门外。
与下午时一样,邱姨给他们开了门,严许抱着睡着的姑娘进了院里,直到将她放到床上。
春华轻轻给她拆了发,脱了披风和外衫,即便如此姑娘也没醒,看来确实是很疲倦了。
严许轻轻抚了抚她被纱布缠绕的手腕,而后将沈莓的手仔细放进了被子,给她裹好了。
他又在床边坐了坐,看了会她的睡颜,最后俯身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低低道了句:“好梦。”
离开前严许对在外间待着的春华道:“今夜好好守着小姐。”
他怕沈莓今日到底还是受了惊吓,晚上会睡不好,如不是还有些事情要办,严许甚至想自己守在这儿。
在与小姑娘有关的事上,他向来守不了几分礼数。
春华轻声应“是”,送了他离开后便赶紧回了屋里,轻手轻脚又进里屋看了沈莓一眼后,便回了屏风后的榻上继续候着。
经过今日这一遭,她心里也是忍不住一叹。
怎么就叫他们小姐碰上这个事啊,晦气!
小姐还是赶紧跟公子把亲事定下来成婚吧,也省得有人再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