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上手只在一夕之间。
男人出手狠绝,严许料定从书房离开他便一直保持着一种高度警惕,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发现自己。
且交手过程中,双方都能判断出对方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
过了十几招后,远远便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夜巡的护卫听见声音前来查看。
严许发现男人的招式急了几分,在一个狠辣的鹰钩爪后,男人目光一沉,反手射出三枚暗器。
其中被严许挡掉两枚,有一枚划伤他的右臂,而后插入了身后的树干之中。
严许没去管受伤的手,想与男人缠斗到护卫赶来为止。
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从他现在有几分急切的态度来看,应是不想让护卫发现他这个冒牌的身份。
所以严许要拖住他,看能不能就趁着今晚正好将人解决了。
可等他再次运功时,却突然心神一荡,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严许立刻意识到什么,心中微沉。
他不再拖延,正好也合了对面的意,两人很快收了手各自闪身离开。
强忍着一股眩晕,严许离开了平南王府,在刚一越过高墙便迅速给自己点了几处穴道,又将随身带着的解毒丹吃了。
这还是慕百年在他们走之前塞给沈莓的。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慕家用的解毒丹自是极好的,不说解百毒,但至少一般的毒性都能抑制住缓缓清除。
严许却不能光等着丹药起效。
他一刻不停回到了小院,但因为右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所以看起来脸色苍白了些。
“那暗器上有毒,但应当未入肺腑,百年的解毒丹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严许轻轻握着沈莓的手,朝她笑了一下,低声安抚。
沈莓却不像从前一样能叫他两句话便哄过去。
她的眼眶泛红,看着严许的伤口眉心紧蹙:“可你伤口的血一直没有止住。”
就连用上慕百年给的专门止血的上药都没用。
秋实每上一次药,很快就会被流出来的血氤开,哪怕绑上纱布,也会马上浸透。
沈莓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握着严许的手收紧了些:“那个暗器上还有其他的毒,不然你的伤口不会一直流血。”
严许刚想开口,突然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脸色一瞬便更苍白了几分,让沈莓看的心惊。
“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好?我这就让暗一去找大夫!”
话落,沈莓顾不上考虑其他。
这个时辰天幕泛起浅浅的蓝,似是亮了几分,沈莓叫了暗一一声,他什么也没问便快步出了门。
而严许缓过那阵眩晕之感后,又看了眼自己手臂的伤,撑着声音对沈莓道:“去拿纸笔给我。”
不用沈莓动,春华便赶紧将东西拿来。
严许让沈莓扶着起身,没空去管自己右臂的伤还在流血,接过纸笔便在床上写了封信。
沈莓在一旁看着,他是在将今晚在平南王府探得的事告诉陆博恒。
不然陆博恒迟迟收不到他们在衡州这边的消息,难免忧心。
可为什么写的这么急?
沈莓的心忍不住有些沉了沉。
严许用左手写完信后,连手都颤抖了几分。
他将信交给暗二:“走你们的方法,把这封信尽快送到陆博恒手里。”
暗二接过收好,点头应“是”。
但他没有立刻就走。
暗一去请大夫,如果他这时候离开,院里只有一个秋实,很不安全。
索性也不怕再等这么会了,严许没有催促,只是在写了信后就躺了回去,疲惫地闭上了眼。
那阵眩晕之感又涌了上来。
他心道不好,怕自己撑不住多久,只能用力拉了一下沈莓的手,轻声道:“一会告诉大夫,我伤口上的毒应是蝎眼草,若我等下失去意识,皎皎莫要着急……”
沈莓听到他这些话就心里直跳,却没有机会再与严许说什么了。
因为他甚至这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晕死过去。
沈莓看着自己手里突然软弱无力的大掌,那一瞬间竟然怔愣了一下。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严许竟然会倒在自己眼前。
从前他就像一座挺拔又巍峨的山,又像是无所不能的谪仙,他什么都会护着她,什么都能做到,也什么都能办好。
她放心依赖他,不管是做他的妹妹还是妻子,都巴巴地跟着他,努力不掉队,只要能帮上他的忙就高兴地不得了。
可现在他在她面前倒下了。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已经无知无觉的男人,沈莓心里痛的有一瞬间连呼吸都是一窒。
四肢百骸好像都麻木了,她眼睛直愣愣看着严许,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叫了一声:“哥哥……”
严许的这一变故确实让人措手不及,连秋实和春华都愣住了,屋里一时竟没了声音。
于是沈莓这声轻轻的“哥哥”在沉默中便越发清晰可闻。
然而床上的人却没有再睁开眼来,也没能再应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