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书院里年纪不大的学子们,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要相互较劲的。
他们都是家中小辈,但也是族中的未来,往大了说,能否为家中争脸,甚至在京都冒出点名头,都看此次了。
是以在钟先生宣布此事后,下头的几个小姑娘便神色各异起来。
沈莓却只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并没有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她确实不清楚这次大测的意义。
或者说,与她而言,这些意义本就没有意义。
她如今在京都没有亲人,沈家被逐出京,她也早已不用背负那些家族颜面。
于沈莓而言,这只是一次单纯的大测。
她只需全力以赴,对得起自己便是。
唔,若是可以的话,也当对得起义父和怀琛哥哥时常的悉心教导。
钟先生说了事,便继续开始讲课了,沈莓翻开书认真听,课室里其余几位小姐却早就没了心思。
柳聆昔沉着目光看向沈莓,眼里神色晦暗。
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狼毫,心里不知想着什么,迟迟未有动作。
一滴墨从笔尖低落。
在宣纸上晕开了一个漆黑的墨团。
瞧着刺眼。
又过了两日,这日上午休憩时,慕百年与沈莓在湖边说话,也说起了大测之事。
沈莓在水榭里捧着脸,看湖里胖胖的红锦鲤游来游去,小声道:“阿年,你是不是也很在意这次大测?我感觉课室里几个人这两日上课都心不在焉的,还叫先生训斥了。”
慕百年小手一摆:“我才不在意呢,每次大测我的成绩都差不多,我爹习惯的紧,加之我家是武将,与文臣交往本就少,不看重这些虚的。”
说完她看看沈莓,问她:“那你呢,你会不会紧张啊?毕竟严先生可是副院长呢。”
沈莓笑着摇摇头:“义父时常告诉我,不管大测小测,都当一视同仁,不因小而怠慢,也不因大而过分看重,失了本心。”
慕百年听后摸摸下巴,打趣她:“到底是住在大儒府上的姑娘,阿莓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啦!”
沈莓扁嘴:“才没有,你怎么还笑话我呀!”
两人说笑了一会,这个话题便也就翻了篇。
待得放课后,沈莓如往常般在回府的马车上与严许说起今日在书院的琐事。
这是她如今已经习惯做的事。
严许一边听着沈莓的絮絮叨叨,一边将来时路过糕点铺子给小姑娘买的糕点递过去。
看到她高兴地接过,然后吃的嘴角都有糖渣,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唇角。
公子声音和缓:“大测这事是院长和父亲商议后的决定,在大测开始前,我也要去书院代彭先生的课了。”
沈莓只觉得唇角被微凉中又带点温度的指尖轻轻蹭了一下,她下意识抿了唇,突然触到什么,倏地往后一仰,紧紧捂住了嘴。
连手里的糕点掉了都顾不上。
严许只感觉指腹一软,一点潮湿温热缠上来,又飞快离开。
他心下蓦然一震。
墨色的眸子里神色翻涌。
很快又被压下,面上不见丝毫异常。
年轻公子看着小姑娘红似朱砂的脸,敛眸,压住了眉眼里那股平白而起的莫名情绪。
他唇边依然噙着不变的笑意,像是未觉什么异常,微微倾身,替她重新拿起刚刚掉落在身上的糕点,放回旁边的油纸上。
“怎么了这是,哥哥去书院给你上课不开心?”
沈莓只觉得脑子都被什么糊住了,也不知为何,半点思考不了。
但却会本能地点头:“开心的。”
那样她便能时时看到哥哥了呀。
严许眉眼含笑,没再说什么,在小姑娘呆呆的目光下轻轻移开了眼。
这点意外的小插曲像深秋一片落叶落在湖面。
泛起几圈细微的涟漪后,很快便平静的没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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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钟先生说了十三日的大测后,临山书院的学子们很快便紧张了起来。
就连沈莓也能明显感觉到这种变化。
而她只是按部就班的,一切如常。
与她一样的,自然还有心大的慕百年。
大抵是大家在课上都认真了许多,专心致志听过先生们的授课后,休息时便越发需要放松。
沈莓发现这几日晌午去湖边的姑娘都多了不少,各自围在一处说话吹风。
深秋凉爽,湖边垂柳泛黄,叶子随风打着旋儿飘落,怎么都比闷在课室里舒服多了。
沈莓与慕百年挽着手也在湖边走着,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她的目光忍不住往男子院的方向看去。
怀琛哥哥今日在男子院授课,现下是午歇,不知道去找他方不方便?
这时慕百年却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神秘地冲她挤眉弄眼:“走,我带你去爬山!”
“啊?”沈莓一头雾水,“爬什么山……”
慕百年一指前头湖中:“那儿!那座湖中假山群听说还有先生在里头迷过路呢,我也想走走!”
她做事向来是心血来潮,早前这儿没什么人的时候她不觉有什么。
现在瞧见假山里好像有人在走,便来了兴致。
沈莓素来觉得跟着慕百年玩什么都可以,这下便也点点头:“好呀,你想走我便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