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扔给我啊,我什么都不会。”她皱着眉恼得很,“可别到时候你打胜仗回来,发现王朝没了……”
陈钧在后面听的脸一白,心想公主殿下怎么什么都敢说,他这个做属下的快要吓死了。
然而裴煦却笑了,根本没有因此生气。陈钧严重怀疑陛下皮下是两个灵魂,对待公主和对待其他人完全就是两副面孔!!
裴煦:“孤将陈钧留下,他在孤为丞相做幕僚时便一直跟着,对朝中事务比较了解,也知晓朝中何人可信,何人需提防。任何事情,大事小事,做决断前都问问他便是。”
“那你怎么不让他直接……”监国两个字还没出口,她敏锐地察觉到裴煦眼底闪过的冷意,即刻闭嘴。
陈钧再也站不住,上前一步俯身:“属下愿为陛下分忧,极力佐佑公主殿下——”
裴煦嗯了一声,这事儿便定下。季枝遥虽然终归觉得不妥,但人家皇帝都发话了,她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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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征的前几日,季枝遥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虽然往日里宫人都十分惧怕这位手段狠辣的皇帝,但当他披甲上阵准备离宫时,大家恍然觉得没有了安全感。
他一登基就以极其严苛的律例约束下人,大家过得战战兢兢,但却后知后觉周围的乱子的确少了许多。只要不犯大错,都不会惹来祸事。
眼看着这个定心丸要离开,众人情绪消沉也属正常。
“要记得备多些伤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自己要小心。”
季枝遥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裴煦全都耐心听着。之后,她从小匣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手绳,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递给他。
“我不像你,随手便能得一块上好的玉石。这是我幼时便留在身边护佑自己平安的物件,眼下你比我更需要它。”
裴煦没有立刻接过,季枝遥觉得有些尴尬,以为他不屑于这些东西。指尖蜷了绻,想收回去。他伸手一把按住,之后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便已经戴上自己的左手腕。
“这样贵重的东西,孤回来定会还你,只借枝枝一用。”他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心中百感交集。
安静了一会儿,裴煦忽然想起一件事,忘了告知她。
“此行章雪柔也会一起去。”
季枝遥微讶,“她为何要去?”
裴煦坦言:“此人曾是缙朝四公主的侍人,如今西澜那将军的侧夫人。孤对她的话不全信,却可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回想了一下,确实记得之前在西澜和季云霜见面时,她言语中都有希望离开的意思。
“四姐在将军府中过得不好,此番定然希望陛下能将她带出来助她脱身。”她微顿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只是此人城府极深,我只在幼时同她来往,后来便生疏了,陛下须得当心。”
裴煦:“孤知晓。章雪柔的身份模糊有疑,日后还得再追查。眼下将她带去西澜离你远一些,孤会放心很多。”
“是吗?”她故意反问,假装吃味般,“人家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那时还想我直接塞进你后宫,方便日后照料你呢。”
“你若是想今夜睡个安稳觉,便仔细你嘴里的话。”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季枝遥立刻吃瘪,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裴煦失笑,垂眼看着腕上的这条红绳。
…
次日,裴煦亲领兵前往西澜。
无需相送,更不回头。这是他从少时便立下的规矩,决定征战便是九死一生,尽管如今心中牵挂万千,他也会背水一战。
季枝遥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裴煦挺立的背影。二十六七的年岁,总让人觉得他经历了许多。那样干练熟悉,反倒像身经百战的老将。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待远处已经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玉檀才在身边轻声提醒,“陛下会平安回来的。”
季枝遥点点头,垂眼没忍住,落下几滴清泪。
他离开后,季枝遥每日的生活都变得很忙碌。看着宫人每天送来的折子,她算是体会到裴煦的不易。若非陈钧一直协助左右,季枝遥恐怕要累晕过去。
终于批完折子,她扭了扭手腕,“今日的折子已经看完,你辛苦一天了,便让冬藏替你值守,你回去休息吧。”
陈钧确实很累,只是从来不向外表露疲态。这几日他们接触下来,也算熟络了些。听到殿下这话,便领命谢恩,起身离开了。
季枝遥低头翻了两下书卷,听脚步声远离后,立刻又把书放下。正值未时,外面的阳光正烈,她似乎没有出去的理由。
低头看到桌上那枚放在小盒子里的授章,她忽然心生一计。带上两本医书,她叫来玉檀。
“陪我去一趟太医院。”
“殿下有事要找太医吗?”玉檀边将她扶起来,边认真问,“殿下让他们来月涟居就好了,亲自去一趟多麻烦。”
季枝遥却摇头,“我想去请教院正大人一些医理上的问题,哪有学生坐在家里,让夫子上门的道理?”
玉檀想了想,“殿下说的有理,那奴婢陪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