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栎人久居内陆,识水性之人不多,游惊山忽略了这一点,因此在水域附近并没有设防。
从山中到水边需要走一个时辰,裴煦清洗过身上的伤口,刻意用周围的草药熏过身体,防止野兽追踪。
只是他们的伤势不轻,光是走到岸边,便已是强弩之末。
裴煦蹲在岸边,忽然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不可控制地吐出三口血,呼吸都成问题。
“陛下!”陈栢没有裴煦伤得重,虽然伤口多,却都没有伤及要害。而陛下身上的所有伤都是致命的,游惊山生怕让裴煦活下来,每一招都下了死手。
不远处,有两个哨兵站在河边准备撒尿。其中一个眼尖的眯着眼看向他们那边的方向:“什么人在那?”
“哪有人?你看错了吧。”
这声音......
裴煦忽然勾了勾唇角,拽着陈栢直接跃入水中。
方才提出质疑的那个士兵的惊呼还没机会喊出声,便被一道极细的丝线抹了喉。
“你......你——”
那人不屑地“切”了一声,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晃一晃地往回走。轻易躲过所有人的视线,直接离开了叛军营。
水下,裴煦用幼时所学闭气,奋力往深处游。此处水很深,只要在深处,岸上之人便无法察。
跟在后面的陈栢已经有些撑不住,抬头时,迎面撞上一团带着血的水珠。
裴煦身上的伤口全部裂开,再度开始往外流血。只是他像完全感受不到痛一般,只顾往前游。当年进入裴煦身边做亲卫时,他们总在心中暗自觉得这人只会对旁人极限要求,那时候他们对裴煦的毅力与隐忍一概不知。
如今,他再次感受到。有的人,生来便是要做最强者。
方才一闪而过的退缩此刻全然消失,陈栢再次用力往前划,感受着伤口一寸寸撕裂,只会更加不顾一切地往前。
终于在他觉得自己眼前昏黑时,看到陛下开始往上游。
裴煦率先上岸,顺了两口气后,又重新下潜,果不其然,后面的人只升到有一半就没了意识。他下水把陈栢救起来,之后拽到岸边,自己也精疲力尽地向后倒下。
“哥哥!”有道声音毛毛躁躁的,从远处传来。
裴煦甚至无需回头,便知谁来了。闭上眼,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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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据点被发现,玄幽军直接带兵闯入,将所有人活捉。
只是那神秘人只告诉他们叛军位置,陛下仍然下落不明。想到此处,他们不免担心会不会中计了。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或许已经找到陛下了,只是想以陛下为条件向他们讨要什么。
另一边,裴煦已经在从前西澜镇的一个小村落里隐秘住下。
他被闵潇就走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热难退。而且有个更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
“......”
闵潇守在门口,看着柴房的两人心情复杂。陈栢已经醒过来,加上服了药,伤恢复得很快,此刻正守在柴房门口,面色不屑,懒得往屋中看一眼。
他朝闵潇这小儿扔了块石头,“血阎王,看入迷了?”
“......”闵潇翻了大大一个白眼,心想之前见到季枝遥那等绝色都毫不动容,何况是这样的次等,“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我可是陛下近侍,你最好考虑仔细。”
“可是...他是我哥哥呀——”
陈栢:......
本来只觉得身后房中这两个女人很烦,现在整个院子里除了陛下都是恼人的。
院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陛下苏醒。章雪柔多次提出要去照顾陛下,可手腕上的刀剑伤如此明显,明明才换了布条,又满是鲜血。
陈栢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更何况是陛下。
“说了不需要,你若再多嘴,当心陛下醒来直接将你舌头拔了!”
闵潇在一旁拿匕首在地上画画玩儿,听陈栢这么凶,忍不住帮那两个弱姐姐出声:“你这么凶做什么,不让伺候就不让,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季云霜一直在观望,尽管手上捏着章雪柔的把柄,却总觉得这人靠不住,恐有异心。她殷勤地想要快速靠上裴煦这座大山,许是为了自己,更是要甩掉季云霜。
“陛下不近女色,你去了只会碍他眼,还是别往上凑了。”
章雪柔侧目看了她一眼,没出声,只抱着铜到门口坐着,自己细换下的衣物。
闵潇年纪轻,对什么都好奇,便没留意抬眼看了几回。原本一切正常,他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对方拿出一间浅紫色的肚兜,他突然动静很大的站起来。
一惊一乍,陈栢身子小幅度颤了颤,随后脸上浮现极不耐烦的表情:“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这里太闷了,我去后面转转。”说完,他差点自己绊倒自己,左右脚打架似的,别扭地走开。
陈栢心中暗骂他莫名其妙,只远处门前的女人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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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直不醒,又不知他接下来计划如何,陈栢一直没有同玄幽军的人透露陛下信息。他们寻人的信件都是有来无回,全部搁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