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喝醉了能做什么。”他先是这样说,跟在她后面往内堂走时,补了一句,“只是日后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不合适。”
季枝遥微蹙了下眉,想和他理论,不过师兄走快两步,她没跟上,也没机会。
这样明显的态度变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季枝遥又不是傻。
来来回回搬了几趟,院子中打理干净了,季枝遥郁闷了许久,想干脆问清楚,可是他一溜烟便没影了。
玉檀自然也能察觉到今日七公子的变化,同样的疑惑:“他为何遥这样避着小姐?”
季枝遥想了想,他若是介意自己的身份,早在刚认识的时候就没必要对自己那样好。一切的转机都在昨夜,可她喝醉了,什么都记不得,这才是最令她抓狂的。
“我也不知道。”她语声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算了!不管他,今天我们去酒楼吃晚饭。”
“真的吗!!”玉檀眼睛一下就亮起来,“我听说那边——”她伸手指向远处一幢楼,“那座最高的楼是岭南最好吃的酒楼,我们可以去那里吃吗!”
季枝遥伸手点了点她眉心,故作勉强地说:“既然你这么想吃,我便勉为其难地带你去好了。”
玉檀非常配合地笑说:“是是是,谁家主子有我们小姐好呀……”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那酒楼走,离开后,一旁巷子里才走出两人。
陈观抱着剑,开口便是风凉话:“看来,季枝遥也没多喜欢七公子啊,说忘就忘了,你看,多开心。”
“……”裴煦瞥了他一眼,沉声说:“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也毒哑?”
“不敢不敢,属下知错了。”
“……”
“走吧?主、子。”陈观吊儿郎当的,说这话确实真在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再不去,待会儿连她人影都看不到了!”
裴煦懒得理他,没说话,身体倒是实诚的很,跟着往那酒楼去。
岭南还是有热闹的一面。
这座酒楼到时辰便会开始奏乐唱戏,不似上京那般欢欣鼓舞,却也能感受到祥和氛围。
两人走快几步,找掌柜要了她们旁边的位置。
此处除了大厅,每桌之间都有一块屏风相隔。周围人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楚。
季枝遥坐下后,便给玉檀和自己倒了茶水。她胃口不大,只点了几样招牌菜,便缓缓舒了口气,仔细听楼下的戏曲。
玉檀只识字,品鉴不了戏曲,听了会儿便失了兴致,“奴婢听不懂。比起听戏,还是更喜欢看小姐跳舞。”
季枝遥听后本能抗拒,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玉檀:“虽然那次……他们真的很过分,但是小姐你知道吗,那时奴婢在旁边瞧着,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像天上下来的仙女!”
季枝遥:“你这丫头,嘴里没几句能信的。”
“就是很好看嘛……你还是要对自己有信心,你都没看旁边那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时候这么得空观察旁人反应,那他呢?高台上那位,你可有留心他的神色?”她说这话时,语气分明是有些嘲讽的。
陈观隔着屏风在旁边,瓜子都嗑慢了些。
见玉檀一时没有接上话,季枝遥自己开口:“我看到了。”
“他冷漠地旁观我被旁人欺.辱,我母亲身份卑微,以舞女的身份被父亲看到后,父亲起码再也没让她为旁人歌舞。可裴……”
季枝遥差点把他名字说了出来,及时收住后,才重新说:“总之,他只是看上去好像对我很好,或许他自己也觉得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然而在我看来,分文不值。”
玉檀忽然脊背一凉,公然讨论陛下,她心中还是有些惶恐。停顿许久,她才悄悄开口,“那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又觉得,什么样才是对你好呢?”
“像我师兄那样就很好。虽然给不了荣华富贵,做不到只手遮天,可是起码发生任何意外,他会第一时间站在我面前,帮我解决掉麻烦。”
“他从不言出侮.辱,不会大声斥责,更不将我看低一头。”
说完,季枝遥自己都笑了,“其实这些要求很简单不是吗?就算不是师兄,日后我遇到这样的人,也会被温暖到。人与人之间相处很简单,无非真心换真心。位高权重之人的心……”她摇头,“我不指望。”
玉檀听后受益匪浅,自个儿在琢磨。
“无端提那晦气之人做什么。”季枝遥喝了口茶,低声自言自语。
陈观一下没忍住,笑了声。之后立刻收声,假装没发生过这事。
“……”
小二过来上菜,每上一道,便会大声喊出它的菜名。每次都报两遍一样的名字,陈观都不禁挑了下眉。
若是季枝遥留心些,当发现他们就是按着她们的菜单点的。
不过她好像没留意,只时不时还和玉檀闲聊。话里话外都是春杏堂的事情,再没提起师兄或者裴煦。
陈观听着觉得闷得很,托着腮无聊地听曲儿打发时间。
直到,忽然有一道惊喜的声音笑着说:“七公子?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