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暂地疑惑了一下:“你住在这个房子的时候还认识了其他人?”
蒋俞白的语气云淡风轻的,陶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拉扯到在北京的那个午后,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她获得的一切成就,都是来自于他的那个午后。
她曾经无法反驳他,现在也无法反驳,但现在的她面对这样的疑问,至少可以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在这个房子里认识的。”陶竹往后退了一步,咬着牙,不让自己紧张,说话的速度也尽量慢,“可是后来我和邻居关系的维持,包括今天来这里吃饭,都和这栋房子,没有任何关系。”
“真棒啊。”蒋俞白没情绪地夸赞道,“那你去啊。”
电话里他这么说的时候,陶竹没敢接话。
现实中,他这么说,陶竹依然不敢接话,她调整了一下小包的位置,朝台阶迈上脚步。
从高中她住进他家开始,蒋俞白就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在培养她,从几年前一朵娇羞的花骨朵,培育成今天这样盛开绽放的玫瑰。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朵玫瑰,有一天会长出腿,跑出他亲手为她建立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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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尔太太听到敲门声走出来,给陶竹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惊讶地看着她:“外面很冷吗?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风有点大而已。”陶竹摇头,看到庭院里的晚餐已经准备的很齐全,盖尔先生和孩子们都已经在院子里了,她低声说,“抱歉,我来晚了。”
盖尔太太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说道:“并没有,我们约定时间的是六点,现在还不到六点,你不用因为我们提前准备好而道歉。”
这句无心的对话,像是戳到了陶竹的某根神经,让她愣了一下,才往院子里走。
晚餐是非常具有西方特色的户外草坪BBQ,盖尔太太总共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跟着盖尔先生一起准备晚餐,而她的小儿子带了一堆作业过来,眼巴巴地蹲在陶竹身边。
陶竹拿过他的本子看了一眼,除了圆,还有几道微积分,都不算简单。
“Nathan。”盖尔太太威严地看着她的小儿子,教训道,“Petrichor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你在请教Petrichor题目的时候,有经过Petrichor小姐的同意吗?”
“哦不不不,不用了。”本来就是因为作业被邀请过来的,陶竹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受宠若惊地表示不用这样严格。
可是Nathan听进去了盖尔太太的话,露出了羞愧的表情,收起自己的作业,向陶竹道歉:“对不起Petrichor,我还没有询问过你的想法,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想做什么吗?看我的作业,参观,或者喝饮料?”
陶竹笑了笑,内心被一片温暖的水流淌过:“看你的作业就好,我已经有思路了。”
到底是个还没上高中的孩子,Nathan听完开心溢于言表,捧着脸对陶竹说谢谢。
简单写完了几道题的解题思路,吃饭时针对陶竹的疑惑,盖尔太太向陶竹介绍了国外真正的学习环境。
国外并不是像国内大肆宣扬的那样,上课就是玩,真要比应试教育,国外也是一样的。而且像Nathan这样的学生,从小读的就是精英学校,学的内容比国内的孩子还多。
只不过不同的是,国外更注重因材施教,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向,喜欢学习就上好学校,不想上学去读技校,也一样受到尊重。
这样,也就解释了,超市里原价六块钱的商品,给十一块钱收银员要先还给她一元,再找给她四个一元钱,和Nathan这样初中就学高数的人同时存在的原因。
介绍完了本地的情况,盖尔太太又夸奖陶竹说:“早就听说你们中国人的数学很好,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陶竹谦虚道:“没有没有,一般。”
“不用这样,我说的都是事实。”盖尔太太鼓励她认清自己,“以前我先生的中国客户跟他介绍过,中国男生的数学要比女生的数学好一些,可你的数学也很好,这太让我意外了。”
“和……男女生关系不大。”陶竹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让她不愉快的刻板印象,很快举了另外一个例子,“就像也有一些传闻说,外国人的数学都不好一样,Nathan的数学也很好。”
听到她这样举例,盖尔太太才意识到自己语言里的冒犯,给她的伶牙俐齿比了个大拇指:“完美。”
就这样在轻松的氛围里吃完了一顿饭,时间不早了,陶竹婉拒了盖尔太太送她回家的邀请,离开了他们的别墅。
南半球冬夜的晚风有些凉,但不至于刺骨,没有交通喧嚣的富人别墅区,整条小街都透露着安宁。
静谧的夜晚里,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哎,小桃儿。”
陶竹抬头,看到别墅二楼的露台上,穿着短裤短袖的蒋俞白坐在木桌前,手里拿着背红酒。
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个人感觉不到冷热吗,穿着国内夏天的衣服在这边过冬。
“没人给你买衣服吗?”
蒋俞白正经的时候不多,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模样有点痞:“你给我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