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真相,只听得一声“熙嫔娘娘到了”,便好奇地望过去,看到了熙嫔的脸。
灼灼的烛光映着她的脸,使她洁白光润的脸庞透出一层粉来,她有一种悠然的美态,并不急着向旁人炫耀她的美,横竖那阵从骨子里浸润出来的美好是忽略不掉的。
更要命的是她的一双眼眸,鸦羽般的乌睫下是秋水氤氲的眼,眸子勾了一道隐红的边,显得格外丽色楚楚。
说一千道一万,云皎她不开口说话,不做多余的表情时,的确有着艳压后宫的资本。
如今她想爹想得伤怀,又怕在众目暌暌下掉小珍珠,于是绷起了脸,也不到处乱看——眼珠子一转,泪水就要兜不住了,于是她更美得沉静,美得令受宴请的宗亲大臣都在顷刻间明白了熙嫔为何得宠。
这样的仙女搁自己后院,他也宠!
有些上次见过熙嫔的,这回再看,发现她出落得更动人了。
别人怕得罪皇帝,不敢久看,康亲王不怕。
反正皇帝本来就不待见他,不看白不看,他羡慕啊。
皇后抬眼,看到右边多搭了一套桌椅。
“那是……”
她问。
谢知行没回答她。
这时候,迎禄走了过去,殷勤地将云皎扶了过来。
皇后心梗了一下。
燕赤以左为尊,将熙嫔安排在右边略下首的位置不算逾越,可她还是心梗,不由轻声问:“那位置不留给淑妃么?”
谢知行这次回答她了:
“淑妃她很赞同朕的想法,熙嫔怀着双身子,是该坐近些有个照应。”
皇后再次心梗。
她怨恨起淑妃来,怎么能放任皇帝盛宠熙嫔呢!
第二恨是熙嫔。
万此重大场合,她就能安心坐下来,没想过自己不配吗?
她余光落在熙嫔身上。
云皎正好坐下,面上隐带憾色。
她其实不想坐这儿,想和丽嫔或者纪贵人一桌。
再不济,和魏嫔一桌也好啊!听说在重大节日,她能从菜式挑剔到来宾的穿搭。让全后宫艳羡不已的座位,在云皎看来就是被班主任单独挑出来坐在讲台旁边的重点关注座位,遭她嫌弃得很。
公主和大皇子轮流给皇帝磕头贺寿。
除了如意外,另外两位公主都很低调,生怕招了皇后的眼,云皎几乎没在后宫中见过她们。
公主献上的都是绣品,如意公主还小,就用脆生生的童音朗诵了一篇由魏嫔所写的祝寿赋。
孩子磕完头,就是嫔妃送的寿礼。
云皎不错眼地盯着,心道做皇帝就是好,过生辰能收那么多贵重的礼品,挖空心思地想讨他高兴!
台上有舞姬穿着色彩鲜艳的舞裙翩翩起舞,取了百鸟朝贺的祥瑞意象。
魏嫔开口,声音不算小:“可惜兰氏被降位了没资格献艺,不然她的舞艺才是一绝呢,升平署的都没她技艺纯熟。”
“瞧魏嫔姐姐说的,那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魏嫔点点头:“升平署的不会心比天高。”
嫔妃响起一阵默契的闷笑。
兰常在被笑得脸热,但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她能在万寿节上献艺,说不定能一舞惊艳皇上,重新将圣宠笼络回自己身上……然而,现实是如果不是万寿节,她现在的位分连在宴上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熙嫔觉得呢?熙嫔待会不是要和淑妃娘娘一同献艺?”
突然被点名的云皎笑着说:“我就是个陪衬的,比不上淑妃娘娘。”
冯嫔打圆场:“听闻这阵子熙嫔也是下了苦功去练琴艺的,难得的是一片心意。”
丽嫔如坐针毡,很想逃离现场。
眼瞅着快到云皎上场表演的时候,她忍不住派出大宫女去她旁边问问她对今日有没有把握,可千万要记好怎么弹。
不一会儿,宫女面露难色地回来了。
丽嫔:“她怎么说?”
“熙嫔娘娘说,”宫女顿了顿:“她想出恭。”
“……”
一到正事就想窜稀,是什么毛病!
丽嫔咬牙:“让她忍着。”
托淑妃的福,云皎是看过今日流程安排的。
越到后面,她越是无心欣赏演出。
终于,到了淑妃登场,纪贵人和云皎紧随其后。
“皇上的仁德光日月,天子之圣明使燕赤海晏,万民乐业,功比尧舜,臣妾身无长物,今日愿献画一幅,”她一顿:“只是画未作成,得求皇上稍等,容臣妾和两位妹妹一同完成。”
坐在上首的谢知行颔首,知她肯定有巧思在里面。
淑妃和熙嫔,在皇后黑名单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两者相加,得了皇后夷然一笑:“画未作成也来献上,有慢怠皇上之嫌。”
这年头没有扩音器,大臣坐得远,她这句话音量不高,危庆辰没听到女儿在说什么。
但看见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膝盖就有点发软。
为了使天子息怒,这回危家在贺礼上大出血了。
皇帝的反应还是淡淡,他更不希望皇后触怒圣颜。
……
两个太监抬着画架子上来。
那是一幅长方形的画布,搭在画架上,让众人亦可见。
画布上,是一幅万朵万寿菊图,画技精湛,细节栩栩如生,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菊瓣似是没上色,打一眼看过去黯淡无光,的确是一幅“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