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沈从剑握紧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理直气壮的顶着孩子的眼神,“我们来看看你,毕竟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熟悉一下相处模式。”
沈简显然困惑极了,“就是指你们守在我卧室的门口……?”
甚至不是家门口,而是卧室门口!
沈从剑显然更加心虚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退一步:“是的,你的父亲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也要、习惯,咳,也要习惯才行。”
他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沈安与沈修竹一拍即合在先生门前放地雷防止有人半夜请功的壮举,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虽然他是很想看着自家先生的孩子长大啦,但是绝对不会像沈安和沈修竹一样的,他发誓!
“……”沈简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盯着两人看了一会,过了一会才半信半疑的移开目光,“好吧,那我可以出去吗?”
刚刚还想开口说话的沈途一顿,半晌轻轻蹲下直视沈简:“当然可以。”
这个年纪的少年是关不住的,他们也不想关,甚至没有派人跟着的念头。
整个无湮塔除了boss,第二归属权理应属于这个孩子。
沈从剑瞥了眼沈途,没有说什么,扬起笑脸轻轻将沈简引到他面前,严肃叮嘱道,“但是现在还不可以上楼,也不可以跑到没有这个标志的地方。”
沈从剑伸出手腕,示意沈简看着那个刀剑交织的印记。
沈简轻轻睁大了一下眼睛,盯着这个代表个人归属权的印记目不转睛。
好吧,沈简心想,他终于能从这位领袖那里挖掘出一个优点了:这个印记,勉强算他做的不赖。
千叮万嘱之后,沈简换了一身无湮塔的制服,轻巧的打开门飞了出去。
沈从剑惆怅地坐在轮椅上敲敲打打,“唉,孩子大了,想往外跑了。”
沈途轻轻嗤了一下,“boss已经不怎么管塔内的事情了,连监控都移到了沈平衍和沈温言那里去了,跑一跑有什么不好。”
他垂下眼,“或许再过两天我们连无湮塔都没了。”
沈从剑发了一会呆,才仿佛从阵痛中缓过神来,慢吞吞的说,“不是早就没有了吗,现在的先生也不是我们的先生。”
另一边,沈简心平气和地绕过摄影设备与下属常聚集的地方,寻找着通往楼上的楼梯。他丝毫不拿沈从剑的话当回事,毕竟他必须要先见见另一个他。
虽然与那边无湮塔的格局稍显不同,但刚刚沈安与沈途带着他走过一遍,沈简便能够大致计算出这些不同在哪里。
无湮塔的首领室在最高层级,那么他也肯定在那里。
沈简踏上楼梯,内心十分平静,侧目看了眼了无人气的最高层,连灯都没有打开,整个楼层都在缄默沉寂,走廊两侧的装饰物蒙着厚厚的夜色。
几乎没有人上来过啊,这段时间。
只有他独自坐在这里吗?
沈简心想,上前一步打开首领室沉重的大门。
领袖落在阴影里。
他的手臂弯曲撑起头,坐在沈简熟悉的座上,佩剑斜放在椅侧,四周殷红沉重的帷幔像他长时间未曾解下的披风,与金银丝线繁密绣制的血色地毯一起死气沉沉的窒息。
长发领袖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平静而冷漠地扫向沈简。
而少年穿着与领袖同款的黑红军装,一脚踏入黑暗,带着与领袖毫无二致的平静表情,直直坠入领袖眼中。
第36章 (小修)
“沈途刚刚藏的东西, 是你。”
坐在冕座上的领袖伸出瘦削宽大的手掌 ,淡淡垂下眼触碰了一下他身旁跪坐在地毯上的沈简的脸,硬是把疑问句说出了陈述句, 似乎对那张与自己一比一复制的面容波澜不惊。
似乎。
门扉早在沈简进门后悄无声息地再次闭合,昏沉阴暗的室内只有糜烂到令人不适的红色, 它们在黑暗中更像令人窒息的刽子手。
偌大的室内只有无边无尽的地毯、笼罩了四周没有边境的黑幕与不似活人的长发领袖。
沈简宛如没感觉到越发压抑的氛围, 依然低着头玩一把锋利的银白匕首,上面雕刻着领袖的私章, 用未知的猩红液体涂抹加重凹痕。
这是领袖眼神停在沈简身上两秒, 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 在他进门的时候随意扔给他的。
似乎这样,沈简一旦有伤害他的念头就可以捡起匕首挥向他,而他就可以用这个理由在一切开始之前, 将一切结束。
但沈简顿了顿,平静地走到领袖脚边捡起它,紧接着很自然的轻轻跪了下来, 然后直起身子将背部挺直, 抬起眼来直直和领袖的眼神对上。
他并不是带着目的的臣服,甚至都不是害怕,只是带着某种另领袖不适的安抚。
像孩子生下来就会懂得理解父母的情绪,愿意为了他们去做任何事。
……安抚。
领袖的手搭在右侧,微微颤了颤,但最终沉寂了下去。
他用沉默应对他。
于是第一场交锋在一片寂静中完成了。
沈简不太理解领袖脑子中掀起了什么狂风暴雨,他只是很清楚自己会对什么样的人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