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喉中一哽, 主动抱住了他, “是权力迷了他的眼睛。”
“不, 他从未爱过本王。”他嗓音生涩，“他只爱母妃一人，待我好，只因我是母妃的孩子，母妃不在了，他便弃家云游，再也不闻不问。”
“他走的时候，本王年纪还小，无权无势，百无倚仗，若不是先帝当真守了那承诺，本王根本活不到今天。”
说罢，他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神色。
“若是先帝泉下有知，本王后来封了摄政王的位子，夺了沈尧泽的把政权，他大抵会后悔当年为何不一刀把本王砍了才是。”
她默默地抱着他，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的夫君本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成亲之前，她只道他冷面无情，凶神恶煞，背地里偷偷骂了他不知多少句“活阎王”，随着与他日夜相处，她知晓了他的经历，明白了他的痛苦，眼下面对他，她很少是惧怕，更多的却是心疼。
面对这样一个将所有的过往与苦难刨开给自己看的男子，他的坦诚，他的爱，都那样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她似乎再也无法回避自己的心意。
他仍继续说着，却强迫自己归于平静，“本王如此恩将仇报，合该被世人所弃。”
“你只是想将命攥在自己手里而已，这有什么错呢，你也没有伤害陛下呀。”青杏笨拙地安慰着他，“而且母妃很爱很爱你，你从来没有被抛弃的。”
“母妃……”提起姜洛仪，他难免有些痛苦，仍不愿多言，“本王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吧。”
“母妃盼着殿下平安，还试图瞒着你，也一定是想让你好好生活，绝对绝对不想让你每天都活在愧疚中的。”
“……是。”他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此事始终郁结于心，不敢示人，如今对杏杏和盘托出，倒是让本王轻松不少。”
他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头。
“若说本王唯一感谢那好父王的，便是要谢谢他顺手救下了你，将你养大，又送到本王身边。若未曾遇你，本王或许要在那深渊泥潭里陷至疯狂，至死方休。”
“杏杏，你既将本王拉出来，你便不要走了，你若是走，本王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才是。”
“……”听着他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极凶的话，她小手握拳，在他肩上狠狠敲了一下，“我怎么觉得，我招惹了个大魔头呀……”
“活阎王嘛。”沈行钧自我嘲弄道，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好了，将话尽数说出口，本王已好受许多，就不要这般沉重了。”
“殿下好受些就好。”她乖乖点头，不再追问什么，“我刚刚可担心你了，你也别怕，我不跑的，我会陪着你的呀。”
“杏杏学会担心本王了。”他捏了捏她娇俏的小脸，“此言当真？”
“当真。”她眸光灵动，答得很甜，“反正我也跑不掉，跑了也会死，就勉强……勉强认你这个夫君啦。”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她故作调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早已偷偷红了耳根。
“还勉强。”沈行钧威胁般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嫁本王，这么委屈？”
“委屈死了。”她直直躲着他，“又凶，又可怕，会管人，会训人，还不讲理，唯一挑不出毛病的就是脸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又中邪了？”
“才没有，这次是真心话。”青杏撅撅嘴，挑衅道，“你生气了吧，你罚我呀。”
“杏杏。”他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挑起她的下颌，“从始至终，你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胆子很大，然后……”
他满意地看着她使劲往后躲，游出了好远。
“很快就会怂。”
“……你！”
她气得用力在水池中扬起了一个高高的水花，溅得他满脸都是。
沈行钧倒是毫不在意地追过去，微沉了语调：“杏杏，本王向你保证，无论这世间权势如何耀眼，本王永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
“啊？”她很快被他追上，只得停了下来，“我……我本来就觉得殿下不会被权力所迷的，殿下虽然很厉害，也一直大权在握，但却并不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沈行钧有些讶然：“为何这么说？”
“因为陛下年纪尚小，根本打不过你，但你却一直没有夺他的位置呀。”她眸中神色极为认真，“你也是皇室血脉，论起来还是孝宗皇帝的嫡孙呢，你若上位，也是名正言顺的，但你打心底是厌恶那个位置带来的勾心斗角的，你只喜欢……”
她话稍稍一滞。
她还有点没想清楚，他最喜欢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不敢妄自下结论。
他却是追问了：“喜欢什么？”
“喜欢……”
越是被追着问，她越是紧张，脑中越是懵。
“……喜欢我。”
沈行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失笑：“杏杏，你和谁学的……”
他轻轻揽住她的腰，浅游几步，将她困在了水池边上，那张俊朗的脸上再无半分冷峻，向来凌厉的眸中亦盈满了化不开的情意。
“再说一遍，本王没有听清楚。”
她声音娇得很：“我不说了嘛，不说了，我刚刚是真中邪了……”
他话中颇有些威胁：“不说话，本王要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