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钧坐在边上看着她,眉目间是极少见的柔和。
他终于与她做了真夫妻。
最阴差阳错的一段缘分,也让他找到了最牵肠挂肚的人。从此他无需再埋头在文书堆中麻木自己,也无需在处理完繁杂的政务深夜归家时,去艳羡那街边万家灯火,独自舔舐着从不示人的伤痛与孤独。
他知道,会有人等他回家的。
她会扑到他的怀里,缠着他问东问西,也会将当日在膳房里胡乱捣鼓出的吃食给他端来,非要他吃下,还总会故意气他,末了又怂怂地跟他撒娇。
她是那么灵动,又可爱,让他只想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分毫不放手。
他微微俯身,将软被给她仔细掖好,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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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沉沉地睡了多久,青杏才终于又一次睁开了眼。
四下无人,她渴得厉害,想起身给自己倒杯茶,那双腿却软得不像样,扶着桌子适应了好久,才堪堪能站稳。
饮下一口凉茶,她多少清醒了些,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凌乱的发丝,红肿的双眼,以及脖颈与手腕处一道道红痕,登时就想抬手梳个妆,却蓦然想起这是沈行钧的屋子,根本就没有她平日用的胭脂与木梳。
一股迟来的羞涩渐渐爬上她的脸颊,她这才意识到,她宿在了他房内,又正式与他完了礼,真真正正成了他的王妃。
她明明只是想去和他道个歉,却在那水池中失了神智,半推半就地全了那花烛夜的遗憾。想来对沈行钧而言亦是突然,他分明是亲口说过要好好筹备此事的,结果昨夜他们连鸳鸯被都没有换,红烛也没有点,便将那纱帘重重拉上了。
罢了,想来就算是准备了,她也没有心思去看,谁让他……
昨夜种种登时浮现在眼前,她又羞又恼。
不是说好的就一次吗?!
她只答应了他一次!
到最后...到最后她自己都数不清有几次了,她早都没了力气,他却总是不肯放过她,好像那劲根本就用不完一样……
以后再也不答应他了!
她脸上烫得紧,那凉茶本就是昨日剩下的,喝不了几口就没有了,她不确定银朱在不在外面,又不敢随意唤人进来添,她现在这副样子……
下人们闲话传得快,估计过不了多久,全王府都得知道她被殿下欺负惨了的事。
这绝对不行,宁可渴死也不行!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醒过一次,和沈行钧说了两句话,只是那时太困了,实在是记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只似乎看到他在打理朝服,许是上朝去了。
今日的确不是休沐日,所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青杏绝望地在软被上打了个滚,手臂与腰间传来的酸痛让她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真的好疼。
她要委屈死了。
明明深知自己的夫君位高权重,一日不知有多少人找他、有多少件事等着他做决策,他又是那般自律的人,可也绝不能刚刚完了礼,就一点都不陪她,一大早就出去吧……
甚至连壶水都不给她留。
太过分了,她要和他吵架了。
……那也不行,身为摄政王妃这点大体都不识,还不知要怎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后宫那群嫔妃估计都要笑话死她了。
她蹬了下腿,又打了个滚,瞬间又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忘记了,还疼着呢。
她只得安安生生地等着。直到那窗外的日光更炽烈了几分,屋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追着他说话。
她赶忙竖起耳朵听着。
“到底还有什么事,非要追着本王说?”沈行钧语调一贯得沉,“今日早朝散的晚,本就耽搁了许久,眼下都要晌午了。”
“殿下恕罪。”听起来有些像之前那个医官的声音,“此前您交代给下官一个药包,说是淑妃娘娘给王妃的,下官近些时日一直忙于少川之事,今日方来得及查验。”
她有些好奇,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些,好让自己听得清楚。
“讲。”
“这……”医官有些犹豫,“恕下官僭越,王妃……可曾醒了?”
“尚未,丫鬟们没被传唤过。”沈行钧微冷了嗓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下官便直言了。淑妃娘娘家中数代行医,给出的药包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确是治疗体寒之症的。”
“你是说,王妃有体寒之症?”
“下官不敢妄下结论,若殿下准允,下官可为王妃诊断一番,方可确定淑妃娘娘话中真假。”
医官压低了声音,
“下官听闻,王妃幼时险些葬于风雪,当是受了严寒,先王爷身边又无女眷,自是注意不到,未及时医治,此后又未好生将养,久而久之便易成此疾。”
沈行钧沉吟片刻:“她手脚的确凉,此症可有何要害之处?”
“此症易成不易去,这平日影响不大,就如殿下所言,手脚凉一些,容易受风寒,只是对于女子而言……”
医官话中又一次有些迟疑。
“你但说无妨。”
医官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很难有孕。”
听至此处,青杏踉跄一步,差点没有站稳,小手用力握成了拳。
“……本王知道了。”沈行钧沉声应着,“此事,不允许道与任何人,否则本王留不得你。”